赵都云才要更衣而卧,陡然打了个喷嚏。
他随手将微卷的长发往肩后一撩,阴柔地笑:“是哪个小美人想我了罢。”
话落到地上,没一个侍女敢接。却听屋外有人笃笃地叩了两下门:“世子。”
赵都云极不耐地倒在柔软的枕褥中,叹气道:“什么事儿啊,这么晚了还来,烦人的很——”
门外的人忙道:“奴才该死,实在是怪事,邺州市舶司那位徐大人似乎是突然改了主意,说要亲自上云京向圣上告御状,铁了心要把孟大人告死……。”
赵都云愣了下,巧笑一声,叹道:“一条狗儿都有自己的主意了。这徐明庚,到底多恨孟安吶……要我说,不就是个探花么,他乖乖地跟着我,以后自有踩孟安一头的时候,何苦这么急来……”
门外便问:“那大人您看……?”
赵都云轻描淡写:“无妨,让他死。”
“此人搅和太多浑水,放他去见天子是万万不能的。但也无须我们动手,等郭知州的折子一到,云京那边自有北瑛王府想杀他。”
说完赵都云像是才反应过来,笑道:“我跟你这蠢才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也滚吧。慢着,叫茗琅进来陪我说说话。”
不知鹤
“茗琅姑娘,世子殿下传你过去。”
“知道了。”茗琅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传话的侍女上,“你……什么时候进王府的?”
侍女低着头答:“约莫两年前。”
茗琅哦了一声:“怪不得没见过你。你父母呢?”
侍女温顺道:“奴婢父母两年前遭遇不测,已不在了。多亏世子殿下收留,奴婢才能在府里谋份生活。”
茗琅:“……嗯,世子心善。”
又是一个无父无母的。赵都云手下的人多是六亲缘浅,会是巧合吗?
她坐在妆奁前,冷淡地看着铜镜中自己无甚血色的薄唇。据她父母失踪,她被宣王府收养,如今已过十余载。她在这个地方学念字算账、棋画女红,甚至学过歌舞琵琶……
哪怕是她父母仍在,这些东西也是她的家境一辈子够不上的。
她曾想,赵世子于她,说是再造父母也不为过。
当时在被世子收养的一批兄弟姊妹中,茗琅是最优秀的那个,功夫学的好,使得一手好暗器,同时知书达礼,模样又出佻……她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有人只做了侍女小厮,有人成为王府府卫。众人都猜她最后会落去哪个好地方,有人甚至传她被世子看中了,一待成年,就要被世子抬为侍妾。
她在孤儿房中,像是一群羽鸡里的白鹤,度过了骄傲的童年。未曾想府里一声令下,她褪去罗衫,穿上短打,成为了玉春楼中一个不打眼的跑堂。
自她离开王府,奉命前往玉春楼,不过两三年耳。
侍女打断了她的思绪:“茗琅姑娘,您不妆扮起来吗?”
茗琅恍若未闻,半晌才回答:“妆扮什么?”
“这……”侍女迟疑着,决心要点拨一下她,“夜已深了,世子这个时候传姑娘,兴许有好事也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