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坦然地与他对视,用只有自己的能听辨的音量,轻轻叫他:“陆清和。”
远远地,不知是不是幻听,她仿佛也听到高处那人缓缓地,应了一声“嗯”。
直到画舫稳稳地停在码头前面,陆清和与阿凤都并未再去开货舱的门。郑瑾瑜疑惑之余,满脸侥幸,只缠着阿凤欢笑。谢辛辛则是在下船时寻一机会凑在陆清和耳边,小声地说:
“你故意的是不是?”
少女吐气如兰,陆清和耳垂一热,微微地向侧边动了动,道:
“我不知谢小掌柜是何意。”
“你捉住我玩你头发的时候,分明是装睡。”
陆清和每退一分,谢辛辛就贴上他一寸,笑着逼问,“为何装睡?不是故意让我‘偷’走钥匙?”
陆清和以手挡住她的脸,以与她保持三寸以上的距离,笑而不语。
谢辛辛见状,索性把脸靠在他的手掌上,拖长了音调使坏道:
“噢——不是为了让我拿钥匙,那就是见我进了你的房间,起坏心思了,存心想作弄我?”
眼前人终于被惹得有了怒意,将手抽回,冷下脸甩袖道:
“不知羞!”
她总算心宽意满,爆发出一阵痛快的笑来。
说不好是不是因为总在介怀下玉肌香那天,陆清和突如其来的反撩。这之后谢辛辛一天不惹他羞臊一回,就浑身不爽利似的。
见陆清和背对着她,她忽然很有成就感,放了一只伸着食指的手在他肩上。待陆清和察觉到转过头来,脸颊上便被食指恰恰好好戳了一个梨涡。
陆清和怒意被戳得一消,无奈道:“几岁了?”
谢辛辛学着郑瑾瑜的腔调,道:
“不管几岁,你都是我心上人呀。”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忽地窜上陆清和的心,陆清和摇摇头,凉凉道:“巧言如簧,颜之厚矣。”[1]
他发觉自己愈发不耐听她这些真真假假的情话了。不,不是真真假假,而是全然皆假的话。
哪怕是有一丝真意呢?
陆清和叹气想,有没有呢?或许有,但也或许没有。
谢辛辛将脸伸到他眼前:“为何不应我?”
陆清和道:“不应,便是不想应。”
“为何不想应?”谢辛辛问。
陆清和道:“没有真心的话,本就无须应。”
谢辛辛笑了,学着楼中歌姬姑娘的腔势,半挽着袖遮面道:
“呀,公子是想要妾的真心。”
陆清和眉毛抽动,顿了片刻,又问:
“为何又唤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