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实话,那哪一次是假话呢?或许陆清和误会她了,她心里有他。
——这是谢辛辛希望陆清和这么想的。
毕竟,谢家灭门之仇与北瑛王府有关——这个想法一在她脑中出现,她便越想越觉得合理。
爹爹和宣王爷可称兄弟,故而谢家与宣王府频有往来。谢家家破人亡,她与世子的婚事告吹,哪怕赵世子能将谢家大小产业收回一些,宣王府势力定仍然有所削弱。
而宣王府与北瑛王府素来不睦,此事朝野皆知,宣王府受损,间接受益者是谁一想便知。
因此,在她查到真正的仇人前,她必须抓着北瑛王府的来使不放。
如能顺利替郭知州的儿子翻案,直接看到卷宗是最好;若不成,她还能借着陆清和,咬上北瑛王府这只大兽。
谢辛辛在大堂挑了个座位坐下,就问陆清和何时启程去邺州,她好安排刘宛等替她照看着玉春楼,言辞之间有意略去了陆清和会拒绝她的这种可能。
陆清和也不点破,答曰明日早间。二人对坐在一方弯腿八仙桌前,陆清和又是垂着眼睛。他们眼前忽然没了事做,只等着再过一日就要出发去邺州了,陆清和便自然而然无话可说,恢复了最初那个端方君子的模样。
谢辛辛有些看不得他这样子,手指又有些难耐,不觉伸出手想再触碰那端端正正的发髻,却被阿凤伸筷一挡。
不错,阿凤正端坐在他们二人中间,眼盯着谢辛辛,时刻警惕着。
“好像我会吃了他似的。”谢辛辛笑了,用手指点他的脑袋。
忽见茗琅拿着一页信纸袅袅走来,将那信纸在她们眼前一抖,冲谢辛辛笑道:“掌柜的,听说你马上要出远门,世子殿下来信说了,这几日就由我来代理玉春楼掌柜的身份。”
陆清和不动声色地抬眼。
“好,好得很!”谢辛辛却笑道,“有你在玉春楼,我才能放心。”
茗琅将信纸一收,也笑微微地对谢辛辛道:“多谢掌柜的。”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夸茗琅“精明干练,为人勤勉”,一个便说“承蒙掌柜厚爱,茗琅铭感五内”。陆清和欲言又止。
有些事他觉得需要提醒一下谢辛辛,但两姐妹诉起情来,他并找不到话口。
这厢谢辛辛和茗琅皆喜笑盈腮,门口走进来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男人肥头大面,身着深蓝直领对襟长袍,本该是沉稳的颜色,其上却绣满赭实蟾绿的花鸟蝴蝶等纹样。
阿凤好奇道:“这衣服的花样像是女子常用的,虽有些不伦不类,但在这胖子身上倒显富贵。”
陆清和看了他一眼:“君子不背后语人。”
阿凤吐了吐舌头,才要继续端详这个奇怪的男人,就听酒楼中有相熟之人冲他拱手道:“李管事,别来无恙。”
几人皆是一愣。阿凤率真,尽管不知胡捕快案的后续,此时也已经捏紧了拳头,仿佛若陆清和点一下头,阿凤便会冲上去给他一拳。
陆清和下意识向对面处看去,谢辛辛只是身形微顿,仍是笑语晏晏。
反应最大的,却是站在一旁的茗琅。
茗琅不再看着谢辛辛,抿紧了唇:“世子这时候让李管事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