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呢你,有点礼貌行不。千里马还一食尽粟一石呢,更何况是一头成年蓝鲸。”于荧拿出了杀手锏:“再说,你当初把金零带走不给放假,还不给我家饭吃我都没说什么,我吃你点东西怎么了?”
听到这里,皇浱果然收敛了,他试探地问:“你知道你就是海灯了?”
“昂,这不找你报仇来了。还有啥好吃的,全给我拿出来,你亲自给我洗菜烹饪。”于荧大大咧咧坐在木头拼的小板凳,拿过纸箱就开始炫皇浱积攒的零食小饼干。
看到于荧毫无形象地翻箱倒柜,皇浱宠溺地说:“好,我的小姑奶奶。”
接下来的时间,皇浱乖乖淘洗、放水、开火,蒸米饭,同时又把需要的食材准备好。米饭出锅后,他又熟稔地摊海苔片,铺平米,夹黄瓜和咸萝卜,卷起来打算切。但于荧说不用切了,直接饭卷更方便。
吃饱喝足,皇浱又带着她散步消食。此时的大街小巷空无一人,门可罗雀。路牌上写的都是于荧十分熟悉的名字,龙城路、石城路、冰城路、岛城路……每一个路牌都凝聚着一些人对家乡的想念。岛上的生命没有回到大陆之前,也许会在每一个团圆夜,操着一口极为标准的乡音,一起遥望着家乡的方向吧。
皇浱一路上对于荧言听计从,她让他拿醋就不敢拿酱油,让他摘菠萝他不敢摘百香果,让他背着过河,他就老老实实弯下腰,挽起裤脚,让胖丫头趴在身上,在长满绿苔的石阶上走得万分小心。
他们最后并排坐在玉山山顶,涨起的浪潮慢慢把日月潭变成海岸线的一部分。于荧吃完莲雾,朝皇浱伸胳膊,皇浱便放下剥了一半的麻豆文旦,无比配合地给她擦手。皇浱犹豫了一下,问道:“黄夏他……还好吗?”
“整个岛屿都回家了,就你不回,他能好吗?”于荧说完指了指皇浱脚边的果子:“我要吃那个菠萝。”皇浱乖觉地放下柚子,拿起刀开始削菠萝。
“我以前在龙城天天给冰原惹祸,她还是把我当亲女儿养。你和黄老师还有血缘关系,你当时伤成那样他都无微不至照顾你,怎么可能因为你了点错事就记恨。”于荧将柚子抱走,开始剥剩下的皮。
皇浱削菠萝皮的手一顿:“可你们……”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之前靠权势打压了我家,我现在也以德报怨罚你给我做牛做马,我们扯平了。”于荧剥完柚子皮,轻而易举把果肉从中间掰开,分给皇浱一半。皇浱接过,低头沉默不语,于荧推了推他:“继续给我削菠萝吧,削成小块,每块都插上牙签。”
“这个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可是鲸,一口一个都洒洒水啦~”于荧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把刚刚路上薅的各种水果农作物种子小心抓在手心里,视若珍宝一般收藏进“仓库”。
第二天,在家里备考高中教师资格证解闷的江宁接到了于荧的电话,刚一接起,他温柔地说:“怎么样?玩的开心吗?”
“那个啥,前提是我没虐待她,也没想害她,她说她是鲸,胃口大,我才放心让她敞开吃。”电话那边传来皇浱自责又抱歉的声音:“但她菠萝吃得太多,现在肠胃炎犯了,上吐下泻,我这儿……药库已经空了……”
江宁紧张起来:“她人怎么样?还清醒吗?”
皇浱的嘴唇微微颤抖:“嘴里全是血,胃疼得直哆嗦,一直排清水……”
“我联系左海,你打开你的城封让直升机进去。”江宁说完,挂掉了电话。
没过多久,江宁从天而降,于荧嘴唇红肿,脸色惨白,不甚清醒地抬头:“江宁?”江宁一个箭步冲过来,轻抚她滚烫的额头:“我在,感觉怎么样?”
“嘴麻……胃疼……”
见于荧这副模样,江宁心疼极了。一边给于荧换掉脏衣服,一边温温地说:“菠萝的果肉分子是刀剑形的,得拿盐水泡软以后吃。傻姑娘。”
“黄老师那边怎么说?”
江宁责备她难受成这样还惦记工作,却无可奈何:“你圆满完成任务了,他比较疑惑你是没忍住还是故意的。”
于荧握紧江宁的手:“冰原以前不让我吃菠萝,我一直不知道为啥,现在看来我确实对这个东西过敏……”
“你这犟脾气啊……”江宁横抱起于荧,率先登上返程的飞机,而黄夏则留在岛上,与皇浱继续谈判。皇浱表示自己的心结已经解开,只是已经习惯了岛屿上的生活,他选择一个人守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孤岛,成为了新的岛魂。
看着皇兄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黄夏叹气:“罢了,你自己选择的路,我支持你便是。”不久后,皇浱一直排斥的赤色星空城封漫过了岛屿,将他形单影只的岛护在其中。
经过江宁的悉心照料,于荧身体慢慢康复。出院那天,江宁带着她一起来到首都最大的博物馆,专门拜见从泉城淄州府挖来的巨大玉化栾树。栾树是在还没开春的时节被进化的,它的模样也留在了于荧和琉璃吃烧烤的那个冬天。
江宁从口袋里拿出白手套,仔细戴好,轻触已经变为矿石的流光树皮,十分怀念和琉璃在齐国对弈到天明的日子,忍不住打趣:“你俩现在是真正的在地连理枝了……”
话音刚落,噼啪一声,一截断枝掉到于荧头上,她瞬间大惊失色:“不是我干的,我没动它……”
江宁失笑,从她头上拿下一截断掉的玉化栾枝:“别怕,这是你阿鸾姐姐送给你的礼物。”说完,江宁催动心脏的火焰,细枝慢慢变成一枚闪耀着琉璃火彩的发夹。他伸出手,轻轻整理于荧额前的碎发,将发夹别在她发间:“这是他们对我们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