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那天浅夏去机场送他,相较于易传进的满脸阴沉,浅夏心情却颇好,甚至这种开心都溢到了她的脸上,易传进把她压在候机室的墙上吻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瞧你这开心样。”他满腹郁卒。
怕他反悔,浅夏适时收了收脸上的笑容。
“得了吧。”他仍旧是阴阳怪气的语调。“脸上没笑心里也在笑。”
易传进又细细碎碎的说了许多话,让她照顾好自己,又问她想要些什么礼物,浅夏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直到登机的提示响起,易传进起身,把她抱在怀里。“我就一个要求,不准去找赵立冬。”他把唇凑在她耳边,温热的吐息像是毒蛇的信子,再一次提醒。“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知道了。”浅夏搁在他腰上的手上移,拍拍他的背安抚道。
易传进进了闸口,转身朝她挥挥手。
浅夏也朝他挥挥手。“再见。”她嘴角带着笑,温柔的嗓音吐出冰冷的两个字,随即转身,毫不犹豫的朝外走。
之后的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按计划好的,阿辉去自首,张律师跟进整件事,浅夏每天询问进度,不时和张律师讨论一下之后的安排,时间飞速流逝,她在上班和这件事这间奔波劳神,身体虽然疲乏可精神却越发抖擞了起来,她期待着这件事尽快画上一个句号,有时候也会生出自己是不是变成了一个坏人的疑问,不过这个想法在易传进每天查勤一般的视频中,很快又消失了。
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干干净净的呢。既然做了,大可不必回头往后看。
易传进每天准时在她睡前和她视频,浅夏有时候接晚了,便会看见他皱起的眉头和怀疑的眼神,浅夏毫不怀疑要是哪天她身后的背景不是在静园,下一秒他就会踏上回国的私人飞机。
不过距离产生美这句话倒是没错,浅夏把控着节奏,有时候冷落他,爱搭不理的说几句,有时候又是心情颇好的样子,易传进丝毫没有怀疑,反而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她寄一份礼物,这样在时间的拉扯中,事情渐渐走向了尾声。
这天浅夏和阿辉一起在商场吃饭。
阿辉的脸色不太好,人也瘦了许多,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过得有些煎熬。没吃几口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酒喝了一口。“苏小姐,事情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浅夏想了想也放下了筷子。“照张律师的说法,应该快要结案了。”阿辉大约担心自己的命运,神色浮上一抹紧张,浅夏又接着说:“只是行政处罚的概率很大……”
阿辉眼睛一亮,整个人兴奋起来,他坐正了身体,声音略略颤抖。“也就是说,我连牢都不用坐?”
浅夏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阿辉豪迈的把酒一口饮尽,握着杯子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显得筋肉分明,他垂下眼思索一会儿,抬头问浅夏。“苏小姐,你之前答应的,还算话吧。”
“当然。”浅夏明确的告诉他。“等结案之后,我们就去完成上城壹号的过户手续。”
吃完饭出来不过八点多,浅夏开车回静园,眼见着这件事终于要画上句号,她的心情也沉寂下来,中途开了音乐,是一首振奋昂扬的舞曲,不过有些吵,浅夏去调音量的时候忽然发觉后面有一辆车,似乎一直跟着她。
提速回了静园,后面那辆车也跟进了门岗,浅夏终是觉出不对劲,把车停靠在路边,推开了车门。
后面跟踪的那辆车很快靠近,车子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冬夜的天有些冷,浅夏抱着双臂,看见车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
是段诚至。
浅夏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这段时间一直没见过他,她还以为,他和易传进一起去了国外,如今看来,他怕是一直藏在暗处,那么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被他一直看在眼里。
浅夏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快了起来。
段诚至几步走到她面前,停住,男人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只陈述一个事实。“苏小姐,这段时间,你和阿辉,见面很频繁啊。”
话音落地,仿佛一记闷棍敲在脑袋上,浅夏只觉浑身血液冰凉,脑海一片空白,茫茫然间,只本能的质问道:“是不是易传进让你监视我的。”
女人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昏暗的夜灯之下,那双眼睛睁得很大,幽幽的透出深处藏着的绝望,像是旷野里的一朵蒲公英,仿佛风一吹,就要消散在这个世间。
段诚至从阴影里走出来,停顿一会儿才开口:“易先生让我留在上港,是怕你万一碰到麻烦,我可以帮你处理,不巧前段时间我在外面看见你的车停在路边,副驾上下来的人,是阿辉,我有些好奇,所以就稍微留意了一下。”
留意了一下,然后呢?告诉易传进吗?浅夏茫茫然的仍然去看段诚至,段诚至对上那一双眼睛,那种绝望而渴求的眼神不知道怎么让他想起了去世的妹妹,她曾经如此坚强而渴望活着,咬牙忍着所有疼痛,任由无数针头扎在身上,希望的,不过就是能活下去。
可结局,终究抵不过命运。
那段时间,他总是看见浅夏如今这样的眼神。
段诚至看得有些难受,走到她身边,淡声道:“进去说吧。”
浅夏木偶一样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段诚至把灯打开,浅夏用手挡住眼睛,手上的包掉在地上,她看了一眼,捡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她只坐了一小块,怔怔的盯着大理石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