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传进垂下眼,压下心里的冷意,去了医院。
半夜的医院人并不多,今晚太平,连急诊室都不忙。易传进脑袋没有被砸坏,脸上的伤也只是软组织挫伤。他坐在病床上让医生给他处理伤口,却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
江清希打给他的。
这个时间点,易传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回过去,却是江清希略略焦急的声音。“你在哪里,外祖母出院后情况不太好,又送医院了,医生下了病危。”
“我马上过来。”
从他所在的医院到秦老太太所在的医院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好在夜间车少,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易传进出了电梯,正好撞上医生从病房出来,他迎上去,也顾不上医生好奇的眼神,问:“情况怎么样。”
“目前是稳定下来了。”说着停顿几秒。“但是易先生,你做好心理准备,心脏衰竭得太厉害了,可能也就是这几天事了。”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辛苦你们。”
病房里,汪清希和江父江母都在,抬眼看见他时也是眼前一怔,还是江父先开的口,问他怎么了。
“碰到一个醉鬼,打了一架。”易传进遮掩过去。
“那你疼不疼。”却是病床上的秦老太太在问,只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手抬在半空,又落了下去。
易传进赶紧过去,老人的手有些冰凉,易传进握住,给她放回被子里。
“疼不疼。”秦老太太还在执着的问。
“我没事。”易传进语气平淡。“一点皮外伤,医生处理过了,你不用提心。”
“夏夏呢,怎么没有把她也带过来。”
“太晚了,改天等你好一些了我带她来看你。”
几个人呆到老人睡着才各自离开,等病房门关上之后,老人却睁开了眼睛,她把一旁的手机拿过来,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她的声音微弱,语气却坚决。“我估计没几天了,阿进的状态不对,你帮我查一件事,我要事实真相……”
浅夏去律所找了一个律师作咨询。
听完前因后果,律师问浅夏。“对方是想要钱吗?”
易传进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要钱,反而是最麻烦的。”
她浑身乏力的从事务所出来,听律师的意思,易传进不要钱,但是赵立冬的行为又构不上刑事犯罪,警方那边,也就只能调解,可对方律师态度强硬,明显易传进是不接受调解的,那么,赵立冬就会在拘留所被关上几天,至于民事赔偿方面,还要看对方的意思。
赵立冬听到这个结果情绪上倒还好。“关几天就关几天吧,很快就出来了,他别以为这样就能拆散我们,夏夏,你千万不要去找他,找他就是中了他的圈套。”
浅夏却没这么乐观,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算是看清了,浸淫商海多年的易传进明显就是一个城府极深,手腕难缠的男人,他会就这么算了?还是脑子里有什么其它的盘算?她和赵立冬无权无势,他会用什么阴私的方法来对付他们。
赵立冬在拘留所里被关了三天,接他出来的时候浅夏发现他瘦了一些,精神也不太好,赵立冬看见她也是一怔,问:“是不是没休息好。”
浅夏勉强笑了一下。“你不在,我睡不着。”
赵立冬抱了抱她。“没事了,万事由我顶着。”
第二天一上班就被叫去了领导办公室,他被拘留的原因领导层面基本都知道了,中年领导对着他一阵大骂,唾沫星子不断溅到他的脸上,赵立冬看着他怒意勃发的脸忽然只觉得好笑,埋在头顶的重重阴影就在领导这一顿责骂中就消散了。
不到一岁就被父母抛弃,他不也好好的长大成人了吗,这世个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纵有不少人一生碌碌追求名利财富,如同面前的中年男人一般见风使舵,做权势的走狗,那他也可退一步海空天阔不受别人的制擎。
赵立冬在中年男人绵绵不绝的怒意中心平气和的说:“我不后悔揍他一顿,如果院里要我对此负责,那么,我辞职。”
只有他的师傅最是不舍。“年轻一辈的,我最看好你,究竟是什么事,要辞职这么严重。”
赵立冬却是笑了。“我只是不想让某些人称心如意罢了,师傅,你放心吧,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不后悔。”
出了设计院大门他给浅夏打电话,浅夏知道后没说什么,只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说:“立冬,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证领了吧。”
而这段纷繁忙乱的时间,易传进却大多呆在医院里,一是他脸上的伤出现在公司实在是有些难看,二是秦老太太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医生也只有一句话,能抽出时间的话,就多陪一陪吧。
这天易传进不得不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还没处理完就接到了江清希的电话。
“阿进,你快来医院,祖母不行了,医生正在抢救。”
他急匆匆赶过去,医生已经撤掉了大部分支持系统,秦老太太人清醒者,精神虽然不太好,但面色却很从容,她反过来安慰病床前的小辈。“总有这么一天的,不过太过悲伤。”末了又说:“其它人都出去吧,阿进留下,我有话说……”
病房很快就只剩下秦老太太和易传进。
“祖母……”易传进在床边坐下来。“你有什么要交待给我的。”
秦老太太枯槁的手摸上易传进的脸。“还疼不疼。”
易传进摇摇头。“已经好了。”
“这几天我总梦到你母亲……”秦老太太哀伤的语气。“她说我没有把你照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