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都挺好的。
只听对面的易传近浅淡的语气。“也不一定,十二岁之后,这些都放弃了。”
“为什么?”
易传进停顿几秒。“我母亲过世了。”
浅夏一下想起之前王士德在公园提过,易母是当着易传进的面跳楼的。虽然后来王士德没说过具体内情,但这么大的事,想来对易传进的打击应该很大。
“对不起。”
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易传进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岔过了一个话题。“那你呢,为什么叫浅夏,是夏天出生的。”
“其实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浅夏笑了一下。“院长取名有一个习惯,就是我们什么时候到的福利院,名字就带了那个时候的字,她美其名日说是具有追本溯原的重大意义,其实我知道她就是取烦了,想偷懒……”
视线从她笑靥如花的脸上划过,易传进一口喝光杯子里面的酒,苏浅夏,赵立冬,他猜到应该是这样。这可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却生性善良,性格开朗乐观,对陌生人也能毫无芥蒂的提起自己的出生和成长经历,是不是因为,有人默默陪伴,在她伤心时安慰,在她前进时鼓励,在她成功时鼓掌,在她需要人的每个时刻,及时出现。
所以,才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
易传进抿紧了唇。
“那你呢,为什么要叫易传进,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易传进捏着杯子的手松了力道,他靠回椅背,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父亲希望我长大后,能把他的事业更进一步。”
那他倒是不负这个名字,浅夏想,易诚在他手上,何止更进了一步。
“但是如果你知道我父母之间的事,就会觉得这个名字是一个讽刺。”他的表情淡漠。“我母亲认识我父亲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毕业不久的穷学生,困于毕业时分配的单位无法往上爬,想跳出体制却无权无势存款稀薄。我母亲对他一见钟情,家境极好却生性单纯,简直是量身为他的野心准备的……”
浅夏几乎可以推断出后面的事情,必定是发达后的男人露出了本来面目,而不堪忍受的妻子陷于抑郁,最后在幼子面前跳楼自杀。
她可以想像出其中的惊心动魄,也可以想像出那些年他可能过得并不容易。又想起之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那些喝醉时说的话,大约这道伤痕,已经一直留在他的心底。
“这些都过去了,易传进……”
“当然……”易传进用纸巾擦了擦嘴,端起旁边的杯子一饮而尽。“这些都过去了。”
“你现在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你母亲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是吗?”
“当然,至少在我眼中,你是。”她笑得眉眼弯弯。
易传进露出了今天晚上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后来两人又聊了一些轻松的事,用餐完毕,浅夏从洗手间出来准备结帐,却见易传进已经划完了卡。
“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今天我选的餐厅,就由我请,下次你订好餐厅,再请我吧。”
说着侍应把卡送了回来。“易先生,今天是您的生日,餐厅为每个生日的会员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祝您生日快乐。”说完递给他一个纸袋子。
浅夏怔住了。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浅夏一路都有些沉默,易传进的车停在外面的停车场上,就在左手边的位置。此时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段,江边无数吹着清凉的夜风聊天散步的情侣,易传进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许久之后对身旁的女人说:“之前出差,给你买了一份礼物。”
浅夏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视线不时朝餐厅旁的一家蛋糕店看去。
“你等等我。”
她像兔子一样跑出去,很快提回来一个小小的纸盒子。
“蛋糕店没有其它做好的生日蛋糕了,只剩这个,别人没来提的,我让他们把上面的寿比南山几个字去掉了……”她说着自觉有些好笑,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他。“易传进,生日快乐。”
看着她的笑脸,易传进控制着摸一摸的冲动,也弯了弯嘴角。
黑色的轿车流线极好,小小的蛋糕被摆在上面,挖掉字的地方剩下几个浅浅的洞,浅夏往上面插上蜡烛,问他:“几岁。”
笑意一直挂在她的脸上。
“二十九。”
四舍五入插了三根蜡烛上去,风有些大,她用双手护着火光,给他唱生日歌。烛火的光映出她脸上明媚的笑意,那一双眼睛里,盛满了他的影子,她的歌声不算太动听,甚至有些走调,易传进却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过过生日。
以往,生日也过,却是流程似的,陪祖母吃饭,然后切蛋糕,象征性的咬上一口。
家里人不多,也没什么欣喜的心情。
听着她的生日歌,看她小心的护着烛火,脸上的每一分虔诚认真,都能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吹蜡烛吧。”她冲他笑道。
易传进俯下身,在她的手里把烛光吹灭。
两个人倚在车身上吃蛋糕。易传进其实不太喜欢甜食,见她吃得开心,便觉今天这蛋糕似乎真的不错,虽然甜是甜了些,却不算腻人。
浅夏看着外面的璀璨夜景。“以前在福利院呢,一年中最期待的有两个日子,一个是过年,另一个就是过生日。”
“过年的时候整个福利院布置得非常喜庆,院里的阿姨那几天也会特别的和蔼可亲,就算我们调皮,也不太会责骂我们,有时候还有糖果吃。而生日呢,所有院里的人都会给那天过生日的小朋友唱生日歌,大家都有蛋糕吃,过生日的小朋友还可以选一样小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