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脑海中空白一片,可心脏,却仿佛破碎了。
易传进抿着唇,拧紧了手上的袋子。
“易总,是回上城壹号吧?”
王士德发动车子前,惯性一问。原本以为易传进会向往常一样嗯一声,哪知等了几秒后后座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奇怪的转过身往后看,却见易传进嘴角咬得很紧,眼皮垂了下来,脸上的肌肉紧绷,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冷冽,是他不高兴时的模样。
“易总?”王士德的语气谨慎了几分。
“王叔你下去。”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王士德听出了一种他在强行控制情绪的感觉,在他发怔的瞬间,易传进语气又重了些。“你把钥匙给我,自己回家。”
平日常用的那辆轿车前两天送去保养,今天王士德开了车库里另一辆平时不怎么用的车,易传进滑过之前的路时正好看见赵立冬把拉杆箱放进出租车后备厢,然后绕回去接过了浅夏手里的背包,之后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他体贴的伸手替她挡住车顶,浅夏弯身上车,冲他浅浅的笑了一下。
是藏不住的满脸爱意。
易传进重重的摁了喇叭。
出租车驶上机场高速,易传进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从他的位置,能看见后座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是小情侣如胶似漆的模样。
车程过半,他紧紧抓着方向盘的手松开了些。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是一个理智,精明,算计的生意人,这样的情况,及时抽身,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可是这会儿他控制不了理智,就像母亲出事时那样。在看到短信里的那张图片时,脑海里只诞生了一个念头,他要杀掉那些罪魁祸首。
他拦了出租车回家,推开门,看了一眼空旷的客厅,然后脚步轻缓的上楼。
主卧室是右手边的第一间房,他在楼梯口停顿了几秒,右拐,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
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但女人扬声娇笑的声音,却极为清晰,一阵一阵,像炫耀的母鸡一样,咯咯咯的叫。
他还记得那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去了易诚的书房,书房有一个保险箱,他之前早就试出密码,里面放着一把枪,是易诚特意藏的。
他已经偷偷玩过几次,甚至知道子弹就在保险箱最下层的盒子里,一共有八颗。他把那个盒子打开,一颗一颗把子弹放进枪里,整个过程相当的专注,出书房时还看了一眼窗外,大片的绿荫,树下挂着一座秋千,小时候,母亲让他坐在秋千上,推着他往天上飞,他总是高兴得哈哈大笑。
易诚看见他时有几分尴尬,却只是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厉声喝斥他滚出去。
他一动不动,只说:“我妈死了,她那么爱你,一定很想你去陪她。”
枪声响起,女人见状尖叫着往外跑,他冷眼看着她不穿衣服的狼狈模样,只觉得恶心。
前方出租车在一处老旧的小区外停了下来,这是上港的老城,道路狭小,房屋低矮,天气好的时候,路边会坐着许多晒太阳的老年人,因为太难拆建,政府几乎已经放弃了这片区域,住在这儿的,大多是些低端行业打工的人或者毕业没买房的社会新人。
易传进踩了剎车。
出租车车门打开,赵立冬先下来,然后是浅夏,她下车时拌了一下,赵立冬立刻双手搂住她的腰,还责备似的敲敲她脑袋,浅夏似乎不满,用手打了他一下。
好不恩爱。
两个人手拉手消失在其中一幢房子的楼梯口。
易传进面无表情的打了方向盘。
行李箱扔在客厅,外套扔在地上,拧开花洒,凉水兜头而下,水流流过眼睛,鼻子,嘴巴,他伸手狠狠抹了一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前不久财经杂志给他做了一个专访,访问时间倒不是太长,不过那个记者却极会说话,他说:“易总,我采访过的企业家里,你的大局观和拿捏对错的能力真是令人不得不服,易诚能发展的现在的规模和行业地位,在于您似乎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什么的选择会是正确的……”
他合该是那样的人。
擦干身上的水,易传进去换了一身家居服,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给齐正打电话。“明天的餐厅取消,花也不用定了。”
齐正是一个合格的助理,很多时候并不会去追问理由。
挂断电话之后易传进又把通讯录往下滑,苏浅夏三个字静静的躺在屏幕中间,易传进安静的看了一会儿,手指在加入黑名单这几个字上几番挣扎,最终却退了出来。
这天晚上易传进睡得颇早,意识迷蒙之际,却重回了那间总统套房。
房间仍然是什么都没变的模样,客厅的沙发上搭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是浅夏曾经穿过的那条,他拿起来闻了闻,还留着她身上独有的一种茉莉香味。
这香味让人心悸。
女孩娇俏的笑声从卧室的方向传来,他疑惑了几秒,从沙发边站起来,欣喜的把卧室门推开,却见她倚在赵立冬怀里,一双雪腻的手臂,紧紧抱着赵立冬的脖子……
易传进睁开眼,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朝墙上砸去。
他在书房的密室呆了一个晚上。
齐正又一次在周末的清晨接到了易传进的电话。
“易总。”他的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朦胧,意识也还是模糊的。
“你把餐厅取消了吗?”
“取消了。”
“重新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