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钥匙,还撬锁?”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骤然响起。
“你管我。”江秋儿吓得?连忙将?箱子?合上,唯恐被他发觉里头?的物件。
然而,赵蛮子?漫不经心收回目光,坐回四方扶木椅上,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余光一直睥睨背对自己,小心翼翼将?箱子?推回角落的江秋儿身上。
“箱子?里面的物件不是各式各样的锁吗?没有人喜欢偷锁。”
江秋儿挪动箱子?,一听此话,身子?都?僵住,回头?见他身上的披甲早已卸下,眉眼舒展,悠哉悠哉地喝茶,不由怒道:“你怎么知道里头?是锁?你偷看了?”
她勃然大怒站起身,双目染着怒气,趱步面对他,“说,你何时偷看的。”
“这需要?偷看吗?每次收缴军资,你都?私底下找看管物资的于?永康要?各式各样的锁。再看毡帐里多出了箱子?,里头?装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
赵蛮子?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其实一开?始于?永康便告知了自己,也是他的缘故,所以于?永康每次都?能将?各式各样的锁送给江秋儿。
起初,赵蛮子?在想,怎么会有人喜欢锁?太奇怪了。他甚至都?在想江秋儿不会想搜罗各式各样的锁,拿去卖掉的离谱想法吧?
直到几个?月前,他半夜醒来?,看到江秋儿夜不能寐,将?箱笼打开?,用发间的簪子?,捣鼓不同的锁。
看她玩得?不亦乐乎,赵蛮子?这才确信,原来?有人喜欢玩锁?虽不理解,却也尊重江秋儿。
江秋儿还以为他说的全都?是真话,狐疑地望着他,见他从容淡定,找不出任何破绽。
她坐在赵蛮子?的对面,谈起了席娘的事情。唯恐他不答应,江秋儿绷紧了面容,严肃地望着他,力求让他重视。
雪琼肌削,似比柔枝更弱,可双目灼灼,减去羸弱之美。
赵蛮子?小呷了几口茶,耳垂薄红,风轻云淡地道:“自是可以。”
江秋儿听他这般好说话,双肩耸下,喜笑颜开?,“我明日去告知席娘这个?好消息。”
随后,她想起自己藏锁一件事,担心赵蛮子?不喜欢自己喜欢捣鼓各式各样的锁,试探地转身,问了句,“若是有人的喜好与众不同,你会不会不接受。”
赵蛮子?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眉头?微皱,余光却一直瞥着江秋儿,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我不喜欢。”
果不其然,江秋儿眉头?蹙起,恼怒地道:“谁让你喜欢了。”
赵蛮子?心情愉悦,眉眼舒展,修长的指尖从衣袖里翻出用翠色布帛包裹的物件,递在江秋儿面前。
江秋儿心情正烦,一眼都?没有赏过去。
赵蛮子?指尖轻点桌面,语气漫不经心,锐利的双眸却一直望着江秋儿,“你真的不看一眼,说不定你看一眼,便会很?喜欢。”
“我才……”她余光瞥见摆在四方桌上的金锁,立即手?疾眼快,夺走金锁,细细端详又不忘揉捻。如意纹路的海棠样式金锁,篆刻着一行诗“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
她唇齿微张,细细念出这一行字,旋即惊奇地看向他道:“我记得?你不是不识字吗?”
“近日学了点字。”他没有说是向崔时学的。
江秋儿越看金锁,越欢喜,禁不住站起身,想要?藏起来?,又觉得?放在箱中?不妥,于?是翻出楠木匣子?,藏在里头?。
赵蛮子?看她真心喜欢,唇角愉悦地上扬。
“你喜欢,我以后多送你。”金的玉的,都?统统给她。
江秋儿闻言,转身高傲地抬起下颌,笑盈盈地道:“你可不准骗我。”
“骗你我就是小乞丐。”赵蛮子?坦坦荡荡地道。
江秋儿一听这称谓,当即瞪了他一眼。
赵蛮子?笑容愈发张扬。
毡帐内温情一片。
几日后,赵蛮子?再次出征,攻打北郡。虎旗飞扬,击鼓坎坎,吹笙呜呜。
江秋儿屹立不远处,远送他归去,待到人影消散在眼底,盘亘的野鸟栖息归巢。她缓缓回到军营。
赵蛮子?此去,三月都?未归。许是担心江秋儿,赵蛮子?每月都?会寄书信。
书信字迹潦草,仅有五字,“安好,你可好?”
江秋儿每次看到不禁怀疑赵蛮子?是不是字太丑,才不愿意多写几个?字。
虽心中?对他字迹甚少埋怨,但江秋儿每回都?认认真真写了一封厚厚的书信,大抵是军中?的一些琐事。
军中?不仅收留了女子?,还收留了一些流离失所的老弱病残,这些老弱病残都?被军营中?的邱月还有其他女子?照顾。军中?也不止席娘一个?女子?练兵打仗,也有女子?想当将?军。江秋儿干脆请了军中?因瘸腿不能上战场的老兵们教?她们。
“不求她们都?能当将?军,只求会一点拳脚功夫,能保护自己。”这句话,江秋儿斟酌了很?久,想起这段时日,看到没能及时救下历经苦楚的那些女人,眼睁睁看她们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甚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江秋儿悲从心中?来?。
她有时在想,人活在世上,既然是痛不欲生?,为何要?一直活下去,可江秋儿没有告诉赵蛮子?自己心底的悲戚,她不想让赵蛮子?担心自己,于?是她将?信件撕碎,字迹仅余下那句。
“赵蛮子?,我想你了。”
江秋儿将?信件写好后,旋即去了与邱月她们安顿新救下来?的女子?毡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