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尘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矗立在那一抹投影前,双眸一动不动看着投影里的人,看着他们一起去体会去经历,看着自己一步步陷入绝境。
某日,成安为阿岫挡了一剑,某日,阿岫指挥成安从树上摘果子,某日……某日他听见一道似乎是从鬼域传来的声音,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释然之感。
“不甘心吗?去将她带回来,让她只留在你的身边。”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投影里的人,看着飞船抵达灵雾山,他们一路吵吵闹闹回来,他没有去接她,撤去眼前的景象,缓缓在案前坐下。
阿岫蹦蹦跳跳从门外进来,笑着唤他:“师父!”
“嗯。”他未抬眸。
阿岫抿了抿唇,悄声走近,在他身旁坐下,轻轻倚靠在他背上。
她能感觉到,每次出门回来后师父便会不开心,可她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师父也从不肯说。她想,是不是师父并不想她出门,可师父却也总说不是。
“师父,我以后不出门了。”
“为何又这样说?”
“我感觉师父不开心,我想要师父开心。”
“不干你的事,是师父自己的问题。”
阿岫饶到他跟前,凑过去亲他咬他:“师父亲我吧,师父不是很喜欢亲我的吗?师父亲了我就会开心了。”
他反常躲开:“一路奔波,还是先休息吧。”
“师父怎么了?不喜欢阿岫了吗?”阿岫追着他看。
“并未。”他垂着眼。
“那为何要躲我?”阿岫将他的脸掰回来,重重亲上去,“亲我,像从前那样亲我。”
他亲了一回,便忍不住要亲第二回,甚至忍不住去亲她的脖颈,去吻她的耳垂,去抚摸她,去解她的衣裳……
他被自己惊着,猛然回神,怔怔看着手中的衣衫。
“师父?”阿岫茫然睁眼,“师父怎么了?”
“我……”他眉头紧锁着。
阿岫干脆脱了那件已解开的衣裳,光着双臂抱住他的脖颈,在他眉心乱亲:“师父想和阿岫做真夫妻吗?阿岫愿意的。”
“阿岫。”他抵在她的肩上,低声呢喃,“阿岫。”
“师父,你怎么了?”阿岫皱着眉,轻轻抚摸师父的后背。
“师父想你,很想你。师父知晓你和成安并没有什么,可师父看见你和他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师父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阿岫抱着师父,似乎也能感觉到师父心里的痛苦。她抱紧师父的脑袋,急忙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和师兄一起出门,师父我再也不去了,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就陪在师父身旁,我只和师父在一起。”
“阿岫。师父受不了了,师父只想阿岫对师父笑,和师父玩闹,陪在师父身旁,师父想阿岫永远只是师父的。”
“阿岫原本就只是师父的,阿岫只喜欢师父,只想和师父在一起……师父哭了?”她惊讶捧起师父的脸,看见师父的满脸泪痕,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师父不要伤心,是阿岫错了,阿岫不该跟别人走近,不该和别人说笑,师父不要伤心了……”
观尘低头吻她,抱着她滚在地上,将她的手钳在头顶,却只是捂住她的眼,在她眉心又落下一吻。
“你在消除她这一段记忆?你在做什么?你不会还是想让她下山去搞什么历练吧?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不要她留在你身边?你这样逼自己,只会加快你身体的消耗。”
谁在说话?难道是心魔?阿岫一惊,却无法睁开双眼。
自从将黑气引入体,她也常听见有人说话,她也曾怀疑过,那些声音是不是她的心魔所发,可她并不受那些声音所控,若她想,甚至可以将那些声音“杀死”。
但师父心底声音显然严重影响到了师父,只是他一直在和心魔抗争,所以说完那些话后,又选择消除了那段记忆。
师父为何会出现心魔,是因为她吗?她和成安没能保持好距离,才让师父这样难过?是不是告诉师父,她爱的从来只有师父,师父就不会被心魔所控,就不会死了?
她不停地运转体内的黑气,想冲破这具躯壳的束缚,可一切只是徒劳,她只能听着心魔不停地嚷嚷,那些话太残忍了,她都忍不住在心底大喊大叫:闭嘴!闭嘴!可师父却一言不发,任由心魔无止休地大放厥词。
师父对她的爱从来要比她的爱多,她为何才明白。
“师父!师父!”她不停喊,乞求坐在黑夜中的师父能听见,“师父!阿岫只喜欢师父,从来只喜欢师父!不要相信它说的,阿岫喜欢的从来只有师父啊……”
观尘听见了,却是那一缕残魂听见的,心魔一事,从他心中失衡的那一刻开始便已注定了,他从未意外,也不怨怪任何人。他也想让阿岫听听自己的心声,但无计可施。
阿岫和心魔隔空吵了一整夜,可从前的人半分没受影响,从前的阿岫醒了,已忘却昨夜的那一段对话,而观尘脸上一片淡然,像是什么也从未发生过一样。
但他心情明显好了许多,阿岫能感觉到,他们又回到了从前。
总是这样的,每回她外出回来,师父便会不开心,可哄一哄师父,师父和她又会回到从前。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又一次,她从外回来时,没有看见师父,只在案上看见师父留下的一封信。
师父闭关了,不知要多久……
她对闭关这二字没什么好印象,上一回师父就是用闭关做托辞躲她,她怕这一回也是。果然,连续一个月,师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