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砚道,“在下不都说了,有生之年,想重归故土看看!”
那首领听到陆怀砚口里的故土二字,当即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好,是该回故土看看。”
那首领大笑时,并未看见陆怀砚掩藏在长睫下的暗影。
这寒玉山是北狄人在罗崖城换来的,如今这寒玉山便是北狄的少,而不是什么大丘的寒玉山,陆怀砚说的这个故土二字,正是说到那首领的心坎儿里去了。
那北狄首领翻身下马,“走,我亲自带你在寒玉山逛逛,这座山可是个宝贝,要说大丘人聪明也是真聪明,可也着实可恶,那么多土地,直接划给我我们一半儿的话,我们也就不会成日打打杀杀,被迫在这么冷的地方生存。”
陆怀砚心中一讽,人的心是贪婪无止境的,尤其是对北狄这样的强盗之邦来说,什么条例规矩这些,根本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况且,大丘是大丘将领一点点打下来的,岂能拱手让人,吃白食的道理。
陆怀砚不动声色地跟在那首领身后,期间看见冻土之上,搭建了不少的帐篷,帐篷外有许多光着膀子的北狄人在熬水煮汤,还有些在磨刀宰羊,羊血流得遍地都是。
那首领一脚踩在那羊血上,尚冒着热气的羊血溅到陆怀砚的衣摆上,很是刺眼。
陆怀砚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这血有些脏。
那首领回头看了陆怀砚一眼,见陆怀砚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便收了心思。
一行人走动期间,有不少北狄军士向那首领打招呼,见首领身边竟跟了个大丘人,目光好奇且带有浓重的敌意。
陆怀砚只当做没看见,缓步跟在那首领身后。
不多时,那首领带陆怀砚来到一处洞口,洞口显然是刚开凿不久,洞口外有好些北狄人正坐在一旁歇着,洞口里面则传来叮叮当当当铁器击打的声响,混着一些北狄人才能听懂的口号。
又过了不久,只见有人推着一推车矿石走出来,陆怀砚随意一扫,脸色沉了沉。
“首领这是打算把这寒玉山挖空不成我听大丘人有句话说,凡是得留一线,若将整座山都采空,日后这座山可能就很难出玉了,以玉养玉才是长久之计。”
那首领满不在乎道,“采空就采空又能如何,再说,如今不采,哪一天等大丘人再将这山夺回去,岂不划不来,还不如直接采空,就算大丘夺回去,也是座空山。”
陆怀砚悠悠道,“首领看来对咱们北狄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既然山都到了咱们北狄手里,又怎会被大丘夺回去!”
那首领沉思片刻后,摇摇头,嚷嚷道,“行了,不说这些了,我让手下备些好酒好菜,你与我好好说说那大丘到底如何大丘皇帝怎么样。”
陆怀砚拱手,“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那首领的心思陆怀砚再清楚不过,只是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首领带陆怀砚几人一路穿过普通戎人所住的简陋营帐,来到一处更为华丽也更宽敞的营帐。
营帐外前后都有戎军把守,且营帐最外围还有两队巡逻的戎军,看守很是严密。
营帐门口木架支着的大火盆里燃着熊熊烈火,潮湿的木块经过这样一烧发出一股呛人的熏烟。
站在营帐外,能隐约听见里面乐器弹拨的声音,以及混杂着男男女女的调笑声,陆怀砚不动声色地敛敛眉。
那首领见陆怀砚没动,不满道,“别东看西看,再敢瞎看,仔细你的眼睛。”
陆怀砚忙诚惶诚恐道,“是,这就进来。”
首领鼻孔冷哼一声,大手唰地一下掀开帐帘,走进去,陆怀砚与其他三人忙紧随其后。
一进去,浓重刺鼻的酒酸味和女子身上浓烈胭脂味比外面那黑烟还熏人,陆怀砚强忍住心中的呕欲,硬生生忍了下去,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陆怀砚看了看身边三兄弟,淡声道,“看来你们是习惯了这种场面。”
那三兄弟其中一人长得猴儿似的瘦瘦小小,鬼精鬼精的,凑在陆怀砚身边小声嘀咕道,“无论是帐子外面还是帐子里面的场景,我们兄弟三人都见过不少,早就习惯了,不过,这些戎人看起来更凶残些。”
陆怀砚一进帐,什么也没说,便夺去在场众人的目光。
他一袭黑衣黑冠,面若温玉,但眼神又过于锋锐冷然,风雪从他背后涌进来,更显得他周身气势比这风雪还有冷冽几分。
营帐内琴瑟箫鼓的嘲哳声渐渐停下,男女调笑的声音也没了声儿。
众人目光一动不动落在陆怀砚的身上,见陆怀砚这样一副大丘人的装束打扮,纷纷皱起了眉,而那些陪坐的女子目光则充满好奇。
那些女子仅着一袭轻薄的纱衣,那纱衣只堪堪遮住那些女子的身前以及大腿处,其余的地方皆暴露出来。
即使冻得瑟瑟发抖,她们也似丝毫不觉。
有较为大胆的女子从男人怀里站起来,脚上的金铃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她醉醺醺地翘起长指,指着陆怀砚娇声娇气问,“首领,这人是谁竟生得如此俊俏,竟将在座的英雄都比了下去。”
那女子看起来是真的喝醉了,并非是装的,说完,那女子又呵呵呵地痴笑不停。
其余的女子听这女子这样说,如此大胆,额上都吓出细密的汗珠,纷纷跪了下去,以额触地,生怕殃及池鱼。
方才搂着那女子的大汉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而后猛地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地上跪着的一排女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