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保持距离
蒋时川弯着腰,面孔在我眼里赫然放大,我甚至可以清晰看见他瞳孔里我的倒影,连着水色微微荡漾。
他声音很轻,几乎要散在风里。
我的鼻尖缠绕着一股酒精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感冒还没彻底好透,脑袋被他这句话冲得头疼,我没吱声,还以为是幻觉。
我低下头,避开蒋时川想要刨根问底的目光,他却继续问我,不给我喘。息的机会:“我不是说话了吗,你怎么不理我。”
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句话的,我们俩能闹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拜他所赐吗?我的心脏被酸涩淹没,眼睛往下垂,只让他看我的头顶。
蒋时川总是这样让人沉。沦,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知道。
我实在不想再和他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我倒吸一口气,抬头和他对视,语调不悦叫他名字:“蒋时川。”
他以为我要回答方才的问题,眼睛一亮,夹杂一点期望,但我自动忽视,我敛眸正声,打算现在彻底说清我们关系,免得之后再纠缠。
我实在受够不受控制的自己,只希望一切都在此刻结束。
“我们的确一直在扮演假夫妻,但是没必要做那么多没有用的事情——别假戏真做,如果真的生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负责,别把自己也骗了。”
“就算那晚生了,你也不用对我产生多余的愧疚或者自责,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能拎清。”
他眼睫毛在颤,蒋时川眯着眼没说话,看他老实样子,我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保持距离,毕竟我们只是演戏。”
我终于划清我们之间的分界线,我叹口气,现在说出口,总算是放下心里那块重石,先前盘旋在心头挥散不走的思绪消失得干净。
蒋时川却像是不理解,他张张嘴:“是这样吗。”
蒋时川的半截手臂暴露在外面,他或许是刚刚在厨房里忙活,一听这边动静就冲过来,下意识帮我挡住那一下,我不禁想,蒋时川这人本来就不错,刚刚在那里的是谁他都会出面吧。
他的白卫衣也沾染了一点血迹,像是雪地上的红梅花,映衬之下显得他皮肤更白,先前稍稍用力就会有肌肉紧绷出来的小臂此刻却被白纱布包裹住,往上看,他好似梗着脖子,喉结明显,伴着咽口水的动作一滚一滚。
“是,我们不要闹得太难堪。”
我一字一句,呼吸都快要止住。
他眉眼耷拉,任谁都可以看出他的不高兴,蒋时川高高在上惯了,我只当他不适应现在的角色调换。
我把医药箱收好,散开的纱布也一卷一卷缠绕整齐,按照原位放进箱子夹层里,我不多说,话已经说得这么难听,他就是傻子也可以听懂。
我理应放松,心却酸涩,压抑着我的其他情绪。
可我们也只能走到这一步,我讨厌他摇摆不定的情绪,在面对情感时的捉摸不定,我身体里的火车绝不能错轨。
蒋时川身子下压,我站起身时他麻木地顺从抬头看我,眼睛黑压压,我再也不能从他的瞳孔里找寻自己身影,我狠狠心转头,提着药箱放在桌上,和他道:“下次不方便的话让管丘彻帮你换药,今天谢谢你,有什么要求就和我提,就当是我欠你的。”
他对我有要求才好,这样我不会欠他人情,不至于做什么都会想到他,束手束脚的。
蒋时川说什么没我倒是没听见,我打开门,看见外头撑在轮椅上的管丘彻,顿时吓得一激灵。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表情难看,手足无措看着我。
管丘彻不知道在门外待了多久,他懊恼地摸后脑勺,看着我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组织语言开口:“姐,你们,刚刚,我……”
想来他是听见了我们刚刚的谈话,但我实在没有和他解释的耐心,我举起手,大拇指向里面指:“你听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你问他吧。”
没等他回复,我把手揣进兜里,昂着下巴就走。
眼眶涨涨的,我嗓音嘶哑,我实在不希望我当场哭出来,这未免太掉面子了!
管丘彻伸手还想来抓我手腕,却被我晃着躲开,我吸吸鼻头,不肯多留:“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没等他说话,我撒腿就跑,我第一次这么庆幸,管丘彻腿受伤了,不然按他的性子,他必定要在这里刨根问底,我肯定跑不掉。
管丘彻就这样木木看着宋清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拍自己大腿,后悔得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不是故意听见的,他只是想着时川哥受的伤看着严重,又担心清渔姐自己处理不过来——毕竟她感冒还没有彻底好透。
他就摇着自己的小轮椅一晃一晃就过来了,眼看门是关的,他也不好直接进去,就在门口等了会。
要说只能说是这门隔音太差劲,清渔姐情绪激动,声音大得他都可以听见。
什么假夫妻,保持距离,他越听越懵逼,好半天才连接起来摸透一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蒋时川和宋清渔只是假订婚!
他不可思议张大嘴,久久合不拢,眼看他们陷入安静,管丘彻着急得只想在门口转圈圈,担心错过什么消息,他把脸往门上贴,试图再听见什么消息,哪知下一秒门就被打开。
管丘彻心慌且不说,更有一种被欺骗的悲伤,像是爸妈离婚他没地去。
管丘彻说不出话,宋清渔把问题原封不动留给他让他自己解决,管丘彻自己心里也酸,只好把求助方向挪到屋里呆坐的蒋时川身上。
管丘彻用轮椅把自己往屋里送,蒋时川一声不吭,寻日里还会笑话他两句,现在却是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管丘彻的手指掐进肉里,他犹豫半晌,才慢慢开口:“我刚刚都听见了。”
蒋时川抬头,狠狠给他一记眼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