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那盏灯还亮着,很温和,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艘小船。
他下意识就上楼去了,此时我刚从市回来,冰箱里的酸奶刚刚被我补好库存——市的黄桃酸奶正在做买一送一的活动,我一不小心就抱一大箱。
蒋时川敲门时我正在往鞋架上摆一双新拖鞋,重生后我交到不少朋友,路彦深说明天要来和我对一下台词,不想让他穿着脏兮兮的鞋往里踩我才特意准备一双,以后朋友来还有用,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蒋时川头往下垂,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我怀疑这是我的错觉,他没等我说话就往我屋里走,我还想着他说的那句话,咬咬牙。
蒋时川权当那双拖鞋是给他准备的,穿上后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他开了一个很尴尬的玩笑,我呵呵一笑,但还是忍不住往他脚上的毛绒兔子头瞄。
太可爱了,我都想自己穿。
蒋时川去沙上坐,我顺手丢了瓶酸奶给他,
“你干嘛来了。”
我口气很生硬,一想到一切相遇都是剧本我就烦,这辈子第一次遇见这么有心机的人。
蒋时川握着那瓶酸奶,他看半天才和我说话,我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冷。”
好冷?我起身去关窗,却被他拉扯住手腕,他指尖冰得彻底,我敢说,我死十天都没这么冰,他脸上几乎失去血色,我下意识去给他接热水泡蜂蜜。
他这才把酸奶放下,把玻璃杯贴着脸,只露出半边眼睛看我。
他的眼睛这次好悲伤,微微下垂,让我想起路边的流浪狗,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咳两声问:“怎么了?”
热水让他稍稍回温,但他目光空洞,我只好随便找话题:“伦敦也这么冷吗。”
他陷入短暂的回忆中,稍后歪着头看我,表情很认真:“一点点冷,冬天的时候冷。”
“圣诞节最冷,但是放假了。”
他抿一口甜水,嘴唇在灯下泛着光。
他像是被打开什么记忆开关,道:“楼下的房东太太会做很多好吃的,她会多做一份送给我。”
“圣诞节的时候你们干什么。”我没出过国,我圣诞节一般都是和朋友一块吃个饭,睡醒后该上班的上班,该读书的读书。
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我心里好奇,索性和他闲聊起来。
蒋时川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我一般都在睡觉,但是他们的派对会很晚才结束,会有一点点睡不好。”
我觉得奇怪,圣诞节他没和朋友一块聚会吗,像是看出我内心的疑惑,他看着我笑了笑:“那个时候比较孤僻,语言不通,一般都是一个人。”
他还能记得楼下的焰火,火烧得很旺,木头会出一阵一阵的细碎声响,空气里是甜腻的巧克力味,那是房东太太为了孙子特意做的树桩蛋糕。
他们会给他送一块,里面有坚果,卖相一般般,甜得心里苦。
蒋时川会把脸埋进枕头里,跨洋电话打不通,他不敢多打,在一声嘟嘟后就赶紧挂断,再伴着楼下的笑声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