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乌青
再睁眼时我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我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凳上,两手交叉被缰绳牢牢捆绑,叫我不能动弹,脚也是,我只能勉强转动脖子,我咬咬牙,费劲才看清四周情形。
老旧的水泥屋,铁窗泄露一点阳光,空气里飘着灰尘,外面依稀可以听见火车过轨道的轰隆鸣笛声。
我当即肯定,我被拐到了郊区。
对面到底是什么人,既然在楼梯间里打晕我,显然是跟踪我很久,终于我自投罗网,才好对我下手。
我想不到其他的仇人,脖子酸,我只好后仰脖子,缓解酸涩,后脑勺却因动作贴在椅子靠背上,剧烈痛感刺激我。
我龇牙咧嘴,铁门突然被推开,屋里太昏黑,外面猛烈的光线刺激视野,我一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
特殊的声线却告诉我这是三个人,蓄谋已久的团伙作案。
过了好一会我终于习惯,为的寸头见我已经醒来,点根烟恐吓我:“小娘儿们,老实点在这里给我待着,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你的。”
劣质烟散出呛鼻的气味,猩红一闪一暗,他将烟头压灭在我椅子的扶梯上,留下一个冒黑烟的点。
我问他:“谁派你们来抓我的。”
寸头转转脖子,闷声:“臭娘们儿问这么多干什么,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他显然是拿钱办事,对我没什么兴趣,交代完后就出去了,最后屋里只留下黄毛和麻子脸,他们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我,嘴里不断出赞叹声:
“啧啧,算是个极品,不如我们兄弟俩先爽一爽。”
黄毛的手已经摸上了我的肩膀,一股恶臭从他身上散,我下意识往后撤,却无路可逃。
他捕捉到我的动作,黄毛嘿嘿一笑,又摸上我的脸,扯头时扯得我头皮麻,他骂咧咧:“就你还敢嫌弃我?”
我上一世接触过不少这样的人,他们大多是吃软不吃硬的地痞流氓,除了钱什么都不在意,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里,典型的疯狗做派。
我惹不起,先是打不过,其次我还被囚禁在这里。
但也正因为这些,他们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所以才敢这么肆意妄为,与其跟他对着干,倒不如说两句好听话被他应付过去。
我眨眨眼,努力摇头,而后咬着嘴唇,做出难办的样子:“我没有嫌弃你,你眼睛好帅啊。”
“只是这样被捆着我们也不方便吧。”
我低下头,装得很娇羞。
我一连说了好几句好话,把他哄得心花怒放,当即替我解开绳索,想要和我更进一步。
我手一解开束缚,顿时如鱼得水,两个瘦狗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可别忘记我是跆拳道冠军。
我一个上勾拳,毫无防备的黄毛就开始往外汩汩流鼻血,麻子脸要来拦住我,却被我一脚蹬上命根,他捂着裤裆蹲在地上号啕,屋外的寸头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我已经躲在门后,他刚探头就被我一把劈上后脖颈。
趁着屋里乱成一团,我冲出门,刚刚我听得没错,外面就是火车轨道。
远处山坡上还有一座小房子,飘着炊烟,我头也不回就往上跑,屋里是个带着孙子的老妇人,对方看我狼狈的样子把手机借给我,我握着老年机感动得眼泪憋不住往外冒:“喂,警察叔叔吗?”
……
蒋时川隔一阵子就要看一眼手机,他提出晚上一起吃饭的邀请一直没人应答,宋清渔往往总是秒回,他终于憋不住气,叫助理派人去找宋清渔。
助理一直到下午才传来消息,她探个头敲响门,低声道:“老板,宋小姐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侦探转几圈了,把你说的那些地方全部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侦探说,恐怕是失踪了。”
蒋时川的笔掉在地上,他起身,眼睛冷冷,
“去警察局。”
助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有一阵子恍惚,说来奇怪,蒋时川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大反映了?但她作为下属不能多嘴,她只能按照老板的话照做。
警察局里已经开始集结小队往邻郊的火车站赶,刚刚那个电话简单描述四周情况,经过推敲最后确定是哪里。
蒋时川到时正要出,听他说来报案,失踪人是宋清渔,正好与刚刚的电话里的人名字重合,蒋时川就这样与他们一起出。
我彼时还不知道这些,整个人靠坐在火炉旁,老太太对我很关切,警笛声响起时我才如梦初醒。
我听着人声往外去,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蒋时川,男人靠着门低低喘气,额头蒙着一层薄薄的汗,见到我,他喉头滚滚,很快站起身,表情恢复如常。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见面,我都会这么狼狈。
我咬着牙,牙根酸,警察在搜查小屋,我因此分出精力问他,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他却一眼看见我手臂上的伤痕,他抓着我,钳住我不让动弹,眼眶红:“你受伤了。”
已经到傍晚,空气冷冷的,他脱下外套罩住我,不由分说和警察打声招呼,又抓着我去医院检查。
寸头是三兄弟里最早听见鸣笛声的,他们还在树林里搜寻宋清渔的声音,鸣笛声把他们打回成臭水道里的老鼠,他见事情已经败露,生怕雇主上门找麻烦行李也来不及收拾走就赶着离开。
他们要换一个城市继续偷盗。
他们三这一次运气已经耗尽,最后在火车站落网,蒋时川知道消息时宋清渔还在检查,他想起女人身上的红痕与青印,压着眼眸,道:“好好教训他们,吃点苦头。”
寸头三兄弟从小手脚就不干净,他们底案不少,只是一直没有被顺利捉拿,这一次运气再也没用,他们被罚款入狱。
我梦见自己还是被关在黑暗的小屋子里,有人从外面放火,巨大的火舌扑向我,几乎要把我吞灭。
我惊叫一声,从混沌声中醒来,不知不觉我居然在医院的病床上睡着了,我坐起身,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半晌才现蒋时川趴在我的床沿。
他托着下巴看我,惨白的灯光下,我几乎可以看清他眼底的乌青。
很重,像是被谁锤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