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扶着她走着,道:“怕是一会儿要下雨。”
话音才刚落,殿门却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打开,庆王妃心头大震之下立即转过身去,却看见一个纤弱削瘦的身影形单影只,从外面进来。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宫里的女官,庆王妃见她并没有带其他人,刚要松一口气并斥责她,却听她对四周的宫人道:“都出去。”
“慢着!”庆王妃怒喝一声,上前道,“你是谁?”
来人这才朝着庆王妃福了福身子,笑道:“我是尚食局的人,王妃常在宫中走动,从前应该也见过我,却不记得了,自然也不认识我。”
“尚食局?我不认识什么尚食局的人。”庆王妃思及昨日之事正是尚食局的女官所引出,此时她更不敢胡乱说话,以免中了什么圈套。
身边的宫人们已经鱼贯而出,空荡荡的殿门外闪过一道闪电,被高高的屋檐遮去一半,然后殿门被最后一个宫人关上,里外彻底隔绝开来,只剩隆隆的雷声。
庆王妃眉目微凛,却丝毫不显得慌乱。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问。
“我还没自报家门,王妃怎么就那么着急呢?”
闻言,庆王妃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我面前狂妄?你下去,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我没兴趣知道你叫什么。”
似是一点都不在乎庆王妃言语上的羞辱,面前的人唇角挂起笑意,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对庆王妃道:“我叫林娴卿,这个名字王妃应该不会陌生吧?”
“原来你就是林娴卿?”即便身处囹圄,庆王妃也没有显得畏惧,她听到林娴卿的名字时已经有几分料到她的来意,却仍道,“你也敢来我面前?”
林娴卿笑道:“我为什么不敢?王妃要不要看看,如今你已是阶下囚,你凭什么还那么高傲。”
庆王妃瞥了她一眼:“我出身名门,乃是庆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被禁于宫中,还是要对我以礼相待,而你就算做到老死也只是一个女官,怎能与我相比?”
“王妃不会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庆王妃的话刺中了她的伤疤,她的眼神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到时可是比我们这些伺候人的还要不如呢?”
她一步步逼近庆王妃:“还有你的女儿,我既然都来敢找你了,也不会让她好过。”
提及女儿,庆王妃虽然知道眼下这会儿宋绫和宋锦应该都已经被送出去了,但面对林娴卿的有意挑衅,她还是忍住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娴卿以为庆王妃知道怕了,便更是猖狂起来,她自小做出温婉贤德的模样做得久了,便极少露出本来的面目,至少在外人面前是从来都不显露的,否则宜阳郡主也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但今日她却不必再装出从前的那副样子。
人一旦压抑久了,再发泄出来时便会愈发厉害。
林娴卿狠狠地咬住一口银牙,一字一句道:“我哥哥明明可以不用死,是你杀了他,还让他死得那么痛苦,庆王妃,你见到我怕不怕?”
庆王妃早知她的来意,也明白自己大抵是逃不过去了,但若要她向林娴卿低头求饶,那是绝不可能的,正如林娴卿所言,庆王府怕是很快就要颠覆了,左右都是一死,她也不愿卑躬屈膝。
庆王妃道:“林承雍派人杀害我的女儿,他是罪有应得。”
“就因为是你的女儿,所以我哥哥才死了,”林娴卿恨到极点,竟上前将庆王妃推搡在地,“若换了其他人,我哥哥行凶未遂,他根本就不会死,你……你还让人在他死前对他处以极刑,你的女儿是女儿,我哥哥就不是我母亲的孩子吗?”
“绫儿是我的女儿,你哥哥想杀她,就得死。”庆王妃看着林娴卿冷冷道。
林娴卿浑身一震,掩于袖中的匕首把手被她攥得紧紧的,上下牙磕绊了几下,接着她便笑了起来:“千算万算没算到她没死,早知如此还不如留下她,那我也嫁给裴衍舟了,我便慢慢折磨她,将她折磨死,她到死都不知道有你这个母亲,你也不知道她已经被我折磨死了。”
庆王妃往林娴卿身上啐了一口,道:“我就知道,杀害绫儿的事既有你哥哥,便少不了你参与其中,若有来日,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从前她不是没有动过杀了林娴卿的心思,可是每每都被庆王给劝了回来,一来是林娴卿已经到了宫中,二来她从前尚在闺阁中,明面上什么错都没犯过,若牵连到她的身上,未免被人诟病,于是便先被搁置了下来。
“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林娴卿蹲下身子,与方才被她推倒在地没有起身的庆王妃平视,“该千刀万剐的,是宋绫和她的野种才是,你先去下面等着他们,我送你们一家团聚。”
随着话音落下,刀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突兀响起,而后便是第二刀、第三刀,林娴卿抿住唇一句话都不说,很快庆王妃便倒在了血泊当中。
可林娴卿却仍留着她的要害没有刺。
林娴卿慢慢地直起腰,道:“我何止参与其中,主谋便是我,我哥哥只是为我办事而已,像你女儿这般低贱的人,只配像一个物件一般用完就扔掉,裴衍舟对她狠不下心,便由我来。”
庆王妃捂着腹部的血洞,却仍有其他地方汨汨流着鲜血,她疼得一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只剩看向林娴卿的目光,好似真的要将她凌迟一般。
不是为了林娴卿杀自己,而是因为林娴卿羞辱自己的女儿。
“你看什么看,”林娴卿说完便又发疯一般攫住庆王妃的下巴,她的手上方才捅刀时沾染了庆王妃的血,如此便又沾回了庆王妃的脸颊上,显得异常可怖,“我杀她一次,就能杀她二次,宋绫只是一个傻子,第一次是运气好,如今没有了你们庇护,她能躲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