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朝臣上书认为此举不妥,虽此次和谈无比顺利,但讲和不代表可以没有震慑,就算不让裴衍舟去,也该另外派人,但皇帝将这些折子一一驳了回来。
蒋端玉道,和谈就是要有诚意,若两边都不肯退一步,百姓们还是难以免于战火。
庆王自然也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作为皇叔他更是进了宫几趟劝诫皇帝,但皇帝铁了心无动于衷,反而庆王回来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差。
宫宴这日,庆王原本称病不去,但宫里派了太医过来,又有陛下口谕让他务必进宫赴宴。
庆王无法,只得带着庆王妃一起入了过去。
卫琼枝自己在浮影阁用完晚膳,让人抱来虎儿过来玩,不一时宋锦也散步过来了,便一起在浮影阁待着。
大约是喝了些酽茶,卫琼枝今日稍稍有些心神不定,便歪在软榻上,看宋锦逗虎儿。
过了大约二更天,虎儿已经小身子一倒趴着睡过去了,宋锦也累了,正要离开,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卫琼枝原本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一听见声音却不由一个激灵,那边宋锦已经皱眉道:“谁大晚上闹出这么大的响动?”
很快外院一位管事走了进来,道:“宫里出事了。”
卫琼枝听完一时没有动,宋锦用手压住心口,慢慢地坐回了卫琼枝身边。
今日是送别使臣的宫宴,但酒过三巡宣国使臣却忽然口吐鲜血,皇帝又惊又怒,当即命令封锁了各处宫室,亦不许今日与会者离开大殿一步。
很快就查出来下毒的乃是尚食局的尚食,可那位尚食拒不承认,皇帝盛怒之下已经立即将其处死。
一个身处宫闱之中的女官不可能无端端去毒杀一位别国使臣,她既然已经伏法,但其他人却不可能逃得过,除了尚食局以外,其他各局各司也有宫人被牵连,特别是与那位女官来往密切的。
管事道:“眼下还在审着,王爷只想办法递了这句话出来,其余情况便一概不知了。”
宋锦问:“哥哥那边知道了吗?”
“公子不在府上,已经着人去找了。”
话音才刚落,便见宋庭元已经急急赶来。
他见卫琼枝和宋锦都在,便松了一口气,又道:“你们先出府去避一避,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
卫琼枝对于宋庭元的安排没有什么异议,宋锦却神情一凛,不断追问道:“是不是爹娘他们出了什么事?”
“爹娘没事,只是一时困于宫内而已,”宋庭元道,“锦儿听话,或许明日一早就能把你们接回来了。”
卫琼枝和宋庭元已经许久不说话了,她还是不想理他,但也认为宋庭元的做法没有错,便也对宋锦道:“眼下父亲母亲一定是希望我们安然无恙,先出去躲一躲也好。”
宋锦看看宋庭元又看看卫琼枝,便也不说话了。
宋庭元又道:“马车就在外面等着,你们先走,东西也不用收拾了,人也不用带,那里都有。”
“那哥哥呢?”宋锦拉住宋庭元。
“我在府里等着他们回来。”
很快,卫琼枝和宋锦便坐上了前往别院的马车,虎儿已经睡熟,卫琼枝亲自抱着他,带他在身边。
马车声骨碌碌的,卫琼枝的额角也一跳一跳的,宋锦靠在马车车壁上发呆,卫琼枝怕虎儿惊醒,便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看着虎儿那张已经可以看出有几分肖似裴衍舟的脸,卫琼枝忽然心念一动,随即眼眸垂得更低。
今夜宫宴,裴衍舟也一定在场,想必此刻也被困在了宫里不能出来。
能让庆王冒着风险也要递消息出来的一定不会是小事,即使此事与他们无关,庆王也一定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卫琼枝摸了一把虎儿被细汗濡湿的额头,不知道接下去的路又会怎么走。
夜里等闲出不了城,又是多事之秋,宋庭元让人将他们送到了自己的私宅。
这里是宋庭元常住之所,隐于民巷之中不大起眼,但他平日里却从不许家人过来,今日却是开了例外。
夜已经很深,卫琼枝和宋锦一处睡了,但心里挂着事,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中,宋锦问卫琼枝:“姐姐,你说爹娘他们会不会有事啊?”
宋锦比她要小几岁,虽然平日又骄矜又傲慢,但到底还是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眼下自然很是惧怕。
卫琼枝想了想,道:“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这会儿爹娘都已经回府了。”
一时二人都沉默下来没有说话,宋锦大抵也没有相信卫琼枝说的话,但是她竟也不敢再反驳什么,思来想去之后翻了个身,把睡在她和卫琼枝之间的虎儿抱住。
“睡吧,”卫琼枝听到动静,侧过头看了一眼宋锦,“明早起来便没事了。”
直到第二日午后,庆王或者宋庭元并没有再派人来接他们回去,只不过庆王自己出现在了这里。
宋锦很是惊喜,庆王却拦住她要说的话头,道:“你们收拾一下,傍晚时便离开京城。”
卫琼枝心下一惊,宋锦已经问道:“到底怎么了?不是只是一个女官做了蠢事,也已伏法了吗?”
“昨夜审到快天亮也没审出什么,男子留在宫中不便,但陛下把宫宴上的女眷都扣下了,你们母亲眼下还在宫中。”庆王道,“这事怕没有那么简单,元儿先把你们送到这里是对的,但还不够远,父亲会把你们再送远一些。”
卫琼枝还未说话,宋锦却已沉了脸,先道:“父亲,我才不走。”
庆王夫妇一向颇为娇惯宋锦这个小女儿,素日连句重话都不说,但眼下庆王却怒道:“胡闹,容不得你说走不走,这也是你母亲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