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行兵打仗,皇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自己听见的大致囫囵说给了卫琼枝听。
卫琼枝也不懂这些事,她把皇后的话在心里转了一圈,也觉裴衍舟倒不是那样的人。
皇后又道:“连大永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一直屡屡侵犯大永的是宣国,就算只伤到大永的皮毛,多年来亦是苦不堪言,只看那边关一带,从前都荒凉成什么样子了,都是被宣国给吓的,裴衍舟一去倒让他们知道怕了,饶是如此也纠缠了这么些年,陛下不赏就罢了,还听了蒋端玉的话,这蒋端玉岂不是佞臣之言?”
卫琼枝连忙道:“娘娘,这话说不得。”
蒋端玉是佞臣,那皇帝又成了什么?
皇后也自知失言,便连忙揭过这一茬,继续说道:“要讲和自然也好,边关的百姓也免去了战乱之苦,如今苦的只是裴衍舟,时常被召入宫来听陛下训斥。”
卫琼枝挑了挑眉,没让皇后看见。
蒋端玉是皇帝自幼的老师,是在他初登基时所仰赖的人,皇帝听他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蒋端玉为何会如此针对裴衍舟,就如皇后所说,眼下都已经讲和,还翻从前的旧账做什么。
皇后倒颇有些为裴衍舟抱不平,卫琼枝见状也只能道:“陛下大抵也只是一时之气,过了这阵想必也就好了。”
“我入宫前,家里便让我要尽心照顾陛下,适时劝谏陛下,这才是一位好皇后,”皇后的眸色落寞下去,“陛下这么听他的话,我也怕……”
皇后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一时尚宫局的人来了,进来的是林娴卿以及她手底下的一众宫人。
卫琼枝如今在皇后宫里也时常看见林娴卿过来回话,她做事细致又伶俐,皇后喜爱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便专点了她过来,有时也听她说一些宫里的趣事。
卫琼枝不知道林娴卿知不知道她原先的身份,想必也是已经知道的,但林娴卿每回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甚是规矩礼待,卫琼枝也只好装傻充愣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林娴卿一来,卫琼枝到底心里有些不大舒坦,别扭得很,便也立刻告退了。
出了凤仪宫,夜色已如墨一般,今日的夜风暖暖的,果然已经是快到春深之时了。
卫琼枝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松快了一些,心头却很快又被阴霾压满。
雾隐的事若是她找不到办法,或许就真的完了。
她住的地方离着凤仪宫非常之近,出了凤仪宫便能望见,卫琼枝不想那么快就回去闷着,便放慢了脚步,想着散散心。
其实皇宫里面三步一守卫,宫道上还有来来往往的宫人们,哪里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散心呢?
就在卫琼枝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想着雾隐的时候,忽听得斜里有一道声音叫她:“德宁郡主。”
卫琼枝一听这个声音,便在心里叫了一声苦,但也只得回过身去应付。
来人正是方才她和皇后说过的蒋端玉。
眼下时候已经不早,蒋端玉却还在宫里晃荡,特别是这里已经是后宫,还近皇后的凤仪宫,能允许他如此的,便也只有皇帝一人,足可见圣恩隆重。
旁边的那些侍卫和宫人们已是见怪不怪,对着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卫琼枝只对着蒋端玉欠了欠身子:“蒋大人。”
她有点后悔没有走快一点,非要散这个根本没什么用的心,而遇上蒋端玉了——谁又能想到他这么晚了还在宫里呢?
蒋端玉是很八面玲珑之人,他马上便问卫琼枝道:“郡主这么晚还在外面,可是有什么心事?”
卫琼枝脸上挤出来的笑意差点撑不住,她一个明面上还没出嫁的闺阁女子,蒋端玉的年纪又比她足足大了一截,路上见了打个招呼算是礼节也就罢了,直问她的心事便是不妥之极。
但卫琼枝不能直接和蒋端玉甩脸子,只是笑道;“我倒不知已经很晚了,多亏了蒋大人提醒,这就回去了,蒋大人还不回去吗?宫门怕是已经下钥了。”
“郡主误会我的意思了,”蒋端玉温润一笑,“我并非是向郡主打探私事,而是想到交给郡主的那三株雾隐,怕郡主是在为雾隐劳心劳神。”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容,卫琼枝竟有一种自己错冤了好人的感觉,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指腹,回过神已经是一身冷汗。
若换在几年前,她还是那个懵懂的卫琼枝,或许还真有可能以为蒋端玉是个好人。
提防
◎林司簿好高的心气,还敢入宫?◎
还未等卫琼枝再说什么,蒋端玉又道:“陛下召见我一直到了此时,便恩赐我得宿宫中,是以才没有回家。”
卫琼枝斟酌片刻,也不敢说其他话,只是笑道:“这么晚了,怕是大人府上家眷也要挂心了。”
“府上没有家眷,我父亲早亡,母亲前几年也已驾鹤西去。”蒋端玉的笑意慢慢隐去,极为舒朗好看的长眉也是微微蹙起,“至于妻妾,自我发妻死后,并未续弦,也没有纳妾。”
上回别庄雨夜借宿,卫琼枝是听说了蒋端玉死了妻子的事的,但以她所见,就算没有续弦,以蒋端玉如今的身份,肯定是有几个妾室通房的,平日里照顾衣食起居,也与妻子无异。
她不过也是择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没想到蒋端玉那么认真。
这时姚黄提醒道:“郡主,风已经开始寒了,着凉就不好了。”
卫琼枝微微颔首,便对蒋端玉道:“我要回去了,夜深露重,大人也早早回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