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吴韧这个时候找上门去,套近乎,拉关系,终极目的还是要经费、要钱,人家能不反感吗?再说他吴韧没有任何人引见,又算哪根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去与不去,只有两种选择;成功oR失败,也只有两种可能。去嘛,成功和失望的机率各占5o%;不去的话,则1oo%的没希望,纯属空想主义。人急烧香,狗急跳墙,这个时候的吴韧保守绝对不是他的做法。
没有金钢钻,岂敢揽瓷活。既然内心已经决定,“孤注一掷”的吴韧又犯愁了,他总不能两手空空去吧,又拿什么去叩开财富之门?平常之物能入赵云景的法眼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也许吴韧连赵云景的大门都进不了、影也见不着,人家根本就不想理他。未进营盘,先设败路,吴韧也不得不周密考虑。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清单”,非得从中看出些名堂来不可。
个人爱好:艺术收藏、古董字画。盯着吴韧的眼都快冒出火星来了。他一字一句地推敲,“字画”,吴韧的心莫名就悸动了一下,灵感刹时如闪电一样照亮了他的脑海。对,是他!就是他!吴韧几乎喊出了声,他的亢奋是难以言状的,心情舒畅得都像飘到了云上去了……
他就是著名已故画家柳荀直先生——一位从小浪镇走出去的国画大师,只有他严格来说只有他的作品才能打动赵云景的心。事情总是连锁反应,吴韧又想起有一次赵云景来县里检查工作时,曾和常务副县长陈大奎说起过柳荀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他对柳老的画好像评价极高,还说什么遗憾的是他不曾得到过柳老先生的墨宝云云。当时吴韧也在场,只是并不太在意赵云景的话,也许早已经忘了,人一急,就又会唤起脑海中某些尘封的片段,尼莫西妮(十二泰坦之一,记忆之神。九位缪斯(文艺女神)之母)的大门一旦开启记忆便纷至沓来,脉络也就越来越清晰……
小浪镇是柳老先生的故乡,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他幼年的足迹和童年的梦想。为报答家乡、故土的养育之恩、答谢小浪镇历届党委政府热情款待之深情厚意,柳老先生乘某次回家省亲小住之际,泼墨挥毫,作画二幅馈赠小浪镇人民政府以志记念。大师已逝,翰墨遗香。此画一直作为镇馆之宝珍藏在小浪镇档案陈列室,从不轻易示人……
王中意、吴韧、财贸副镇长肖树彬围坐在“夜来香”大酒店的包厢里,紧急会晤、磋商,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当既拍板,王中意要求吴韧他们迅行动。他们的口号和原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小本而逐大利。结论是:值!
吴韧便交待副镇长肖树彬如此云云。
第三天一大早,吴韧的豪桑就折上了去市里的高等级公路,车里还坐着方头方脑的财贸副镇长,怀里抱着两卷密封的画轴,就像抱着二个金娃娃一样舍不得放手,那鲜艳的黄金尾穗晃悠着分外醒目。
上午十时许,车到市里。吴韧放松一下心情便将电话打到了赵云景的办公室案头,按他的工作时间规律,这个时候的赵云景果然在办公室,接电话也正是他本人。吴韧以晚生身份简要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不等赵云景下放下话筒就话锋一转诚恳地说自己手头在两幅柳荀直先生的大作,如果赵局长不吝赐教的话,恳请代为鉴定云云。
开始时哼哼嗬嗬、心不在焉的赵云景,一听说有柳老先生的真迹,精神抖然一振,语气也柔和多了,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连问吴韧他们在哪里。
“饵”抛出去,“线”终于给牵上了,接见的地点定在“金香大酒店”,戏就得看吴韧怎么演得逼真了。这个高大雄武、脸皮白净的男人要不是头有点秃、腹部脂肪堆积,实在是称得上一个标准的美男子。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吴韧恭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他之所以要这样做也是打消赵云景的疑心以证实自己的身份,不想这一切都似乎是多余的,人家赵局长根本就不在乎。双方寒暄几句后,赵云景手一挥,他的司机兼“保镖”就知趣地退出了房间,吴韧朝肖树彬使了一下眼色,他就铺开了两幅柳氏墨宝。
一幅《花开富贵》画的是娇艳多姿,雍容大方,富丽堂皇素有国花之称的牡丹。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旁书唐朝李山甫的诗云:邀勒东风不早开,众芳飘后上楼台。数苞仙艳火中出,一片艳香天下来……;一幅《年年有余》,用淡墨勾勒出几尾藏青色的游鱼,似在嬉戏,又似在憩息;似在上溯,又似在回游。意味深长,空灵逸秀,大家风范,跃然纸上。
年届46岁的赵云景,是江城人。出生在书香门第之家的他自小就喜欢泼墨弄画。出任市财政局局长之前的赵云景对自己要求不谓不严格,一直保持着清廉的作风。然而他也有一个致命的软肋,就是非常喜欢赏玩、收藏名家字画,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他从小就梦想自己能成为画家、书法家,因机缘不合,终究与丹青无缘,故常引此为憾。以前一直奋斗事业,没有实力和闲暇培养自己的艺术细胞,随着职位的高升,赵云景又找回了自己的文化品位,他对购买字画毫不吝惜,有时为了买一幅像样的山水画,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几个月的薪水。有人说他附庸风雅。赵云景也直言不讳:我一不赌二不嫖三不喜吃喝,就对字画情有独钟,怎么说这也是一种高雅的生活啊!赵局长痴迷字画在圈子里已不是什么密秘的密秘。
不怕领导不答应,只怕领导没爱好。赵云景果然慧眼识珠,对两幅墨宝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吴韧朝肖树彬呶呶了嘴,他会意地一笑,微微一点头悄然退出了包厢。服务员在没有得到吴韧明确地指示以前是决不会贸然闯进来,打扰客人“清谈”的。
“老弟,是几几届毕业生?”
“xx届,局长您是78届毕业吧?”
“是呀,弹指一挥十几载光阴虚度,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啊。”
赵云景似乎无限感慨,对吴韧来说他也是有足够的资格感慨。
“哪里,哪里,局长您正红日中天,“出将入相”,指日可待!”
“也只不过是为人作嫁衣裳。我在市财政局局长位置历时已经八年,八年抗战谈何容易,又有多少人踩着我的肩膀前进了,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明白!”
看来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吴韧当然不能附和着赵云景说“官话”,因为他还不够“格”,也就是说就他目前的职位不便多说,再好听着就是了。人家也没指望你能“狗嘴里吐象牙”。也许是因为校友的关系接近了他和赵云景的关系;也许是因为隔行如隔山,赵云景对他吴韧根本不必隐讳,正如他吴韧根本就对赵云景不构成任何“威胁”一样;也许是曲高和寡,他赵某人愿意多说些心里话给他的这位学弟听;也许……
“卑职不会说话,往往说的只是表层现象、表层观察,不像领导说话总是高瞻远瞩、高屋建瓴,谬误之处,还请您宽宏则个……”
“行了,小吴,高帽就不要再送了。想你我校友一场,也算是缘份。既然你认了我这扇门,就直说吧,你找我有啥事?”
在赵云景这样久经沙塘、“风尖浪口”上打滚的资深老官僚、老江湖面前。吴韧没必要再矜持、骄情,更不能错过这次绝好的机会。当说则说,当面不说,事后肠子都要悔青的,赵云景看来心情相当不错。自己要不是以校友的身份“晋见”,又找对了“叩门砖”,恐怕是连局长的门都进不了,就更不用指望资金、经费的事了,吴韧对此深知肚明。
吴韧装出很“可怜”的样子,他知道大人物往往也需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他简要地向赵云景汇报了自己的工作、陈述自己的难处,重点当然是放在此行的目的和意愿上,只不过将财政的亏空扩大了,将3o万说成了6o万。吴韧觉得自己简直是赌徒心态,也许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口大不亏本,说少了反而让人家瞧不起,吴韧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来你是为财政资金的事?”
“是,还望局长大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