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不确定的灰色中,什么才是确定的?
人性是复杂的,而欲望是简单的。他和她被彼此吸引,她和他只有欲望是真的。
烟雾中,她不可避免地想起潘乔木的问题:
“你对我是否期待过高?而这世上谁能做到?”
……
潘乔木近日都在为关晞准备创设的文产公司而奔走。
关晞借着完成长乐坊项目,在行业内镀了金,打响知名度。行业下行,进入存量内卷时代,房企几乎齐齐将目光转向旧城改造项目。
行业遇冷,商业住宅的热度退潮,想复制长乐坊项目成功经验的公司却很多。关晞或受邀请、或主动,参加了很多饭局,疯狂社交。
社交的诀窍在于自我展示,简单地说,就是吹牛、撒谎、攀关系。这套手法全世界通用,事实上,商业社会不过是一群建立在包装好的精英们吹牛撒谎攀关系之上的草台班子。
可惜吹牛、撒谎、攀关系这三门专业课,学校不教,全凭家学渊源。
在程文华的牵线下,关晞拿到了三个旧改合作项目,如果全部开发完成,价值可观。
项目拿到手,如果想要撑起让市场满意的销售额,就需要大体量的启动资金。资本越大,能撬动的资源越多,而潘乔木在其中扮演举足重轻的角色——
借钱。
工作不足以让潘乔木使出他全部私人关系,但自己的事业可以。
打牌,吃饭,唱歌——
都是借钱。
陈家娴创业,养卡套卡是借钱;关晞和潘乔木创业,四处融资,也同样是借钱。
做生意,能借到才是本事。
潘乔木忙到凌晨,却不觉得累。面对新鲜的事业、不确定的领域,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沸腾着亢奋。
开疆拓土的愉悦宛如吸食大麻,是一种高阈值的刺激与兴奋,远非其他事能比。
他结束了最后一场应酬,推开门,看见客厅角落里一盏昏黄的灯。
陈家娴从沙发上抬起眼。
潘乔木不自觉柔和了面孔。他走过去:“还不睡?”
他脱掉西装,丢在干洗篓里。
空气中荡起应酬后的烟味、酒味,以及淡淡的香水味。
潘乔木洗完澡出来,看见陈家娴正在读一本书。
“光线这么暗,在这里看书,眼睛要不要?”他伸出手,抽出陈家娴手里的书,扣在一边。
陈家娴环视四周:“我很喜欢你家的书架。你的书真多。”她的声音有些怅然,“你真的受过很好的教育。”
潘乔木的目光落在一旁倒扣的书封上:《倾城之恋》。
“读书而已。”潘乔木失笑。
他起身,把书架上其他张爱玲的书都抱出来,又拽出《红楼梦》,整整齐齐地摞起,用袋子装好:“读来读去,记得都是别人的思想,算什么本事?有自己的想法,能落地执行自己的想法,这才算真本事。你喜欢,就拿回家去慢慢看。”
潘乔木有强烈而明确的自我。
陈家娴注视着他的背影:“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潘乔木顿了一下,随口敷衍:“没什么。”
陈家娴笑了笑,没有再问,这个话题很轻盈地从两人中滑过去。
说了几句话,潘乔木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子:“你今年年假还没用,下半年计划一下,我们出去旅游吧?你来选地方——更喜欢亚热带还是欧洲?”
陈家娴摇摇头:“我不敢请假。今年裁员,不太平,请假怕是会被裁掉。”
潘乔木注意到陈家娴刚刚洗过头发,蓬松地搭在肩膀。他凑近了,鼻尖去嗅她头顶洗发水的香气,心不在焉道:“卓秀的工作,不做就不做了,我给你找份别的。”
陈家娴说:“哦?你手上有很多空余岗位?”
潘乔木笑嘻嘻回避她的问题:“你用的是什么洗发水?”
陈家娴又问:“你真的有时间吗?不会在旅游的时候无穷无尽地接电话、回邮件吧?”
潘乔木专注地把玩她肩头的发丝,语气毋庸置疑:“放心,下半年我会有时间的。”
陈家娴很直接地问:“离职对吗?离开卓秀,你要去哪里呢?”
潘乔木没有回答。他吻住她的嘴唇,封住了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