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不再是漂泊的驿站。她不必从父母的家,搬到丈夫的家,再搬到子女的家。即使只是租赁,即使只有45平,即使只有一线阳光,但这个房间属于她自己。
她知道潘乔木愿意庇护她。只是这份庇护,能持续多久?如果她甘心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的保护上,那么,在最初的最初,她又何必离家出走呢?
陈家娴靠在潘乔木的怀中,冷静地思索着。
无论她身处于怎样流动的关系中,她总是渴望坚持自我,就好像河流中的顽固黑色岩石。只要这颗黑色岩石还在,她就不会迷失在人潮中。
她绝不会把来之不易的生活出让给任何人。
陈家娴慢慢吁出一口气。
……
陈家娴请潘乔木吃晚餐。吃过晚餐,潘乔木带着她去停车场,穿过一条热闹的小吃街。
潘乔木突然放慢了脚步。
在这个瞬间,陈家娴看见了。
热闹的人群,簇拥着一个小小的“陈记糖水”摊子。摊子生意不错,出摊的是两位老人,头发全白,手上动作却很麻利。
陈家娴猛地看向潘乔木,潘乔木耸耸肩:“我也是恰巧知道。”
是恰巧吗?
陈家娴这才想起,家里买的烂尾楼,就在这附近。
妈妈……
她又转过脸去,不自觉地渴望多看妈妈一眼,但下一秒钟,潘乔木捂住了她的眼睛。
陈家娴下意识伸手,试图拽下潘乔木的手,但潘乔木力气很大。他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强硬地把她从情绪的漩涡中拖开。
他说:“向前走。”
他说:“不要回头。”
他捂住她的眼睛,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手指。
但她没有回头。
他们看上去,宛如一对年轻情侣在打闹,周围有人路过,善意地起哄。
行至小吃街尽头,潘乔木才放开了她。
他刚想说什么,一旁的街道上忽然拐出来个人,把潘乔木撞得一歪。
那人头发花白了大半,胡子拉碴,邋里邋遢,心不在焉地瞥了潘乔木一眼,突然睁大眼睛,满脸惊恐,下一秒,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融入小吃街的人群中。
陈家娴脱口而出:“这大爷怎么不道歉?你没事吧?”
潘乔木略有些吃惊地看了陈家娴一眼。
他语气复杂:“我没事。”
两人上车。
陈家娴完全没认出来,潘乔木也不会告诉她。
刚刚不小心撞到潘乔木的“大爷”,正是她的亲弟弟,从前开朗英俊的陈家豪。
两人坐上车。
对于潘乔木的巧合与安排,陈家娴没有多问。他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显然他也并不打算告诉她。
他的行事风格很明确:他需要她接受。接受他的性格,或者他的安排。
陈家娴正出神,潘乔木突然爆了句粗口。
“怎么了?”陈家娴问。
潘乔木把手机递到她鼻尖面前。
“永大集团的白老板被抓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