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稚仿佛置身于火山之中,嗓子干到冒烟。
“水……”
她像只奄奄一息的鱼儿,躺在干涸的河床上,祈盼着一场甘霖。
迷迷糊糊中,有脚步声靠近,将一个硬物抵到她唇边。她牙齿被磕了一下,抗拒地后撤,那人掐着她的两颊,迫使她张开嘴。
清凉的液体滋润喉咙,她眉目舒展开来,是水!
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浑身燥热得以缓解,呢喃了一句“三哥”,又昏睡了过去。
男人放她平躺,凝着她的睡颜,心思百转。
三天后,元稚终于退了烧,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明亮的烛火几乎闪了她的眼,她揉揉眼睛,看到头顶的霞绡雾縠,愣了一下。
元家和萧家的帐子不是这种颜色,萧纵买的私宅,床顶是百子图,帐子只在两侧。
这里,到底是哪儿?
她掀开被子,正要下床,猛地看到身上寸丝不挂,慌乱地裹紧被子,缩了回去。
吱嘎一声。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元稚攥紧薄衾,一颗心突突直跳,颤巍巍地问:“谁?”
男人走进来,懒散的声调中带着调侃,“你希望是谁?”
这声音……
元稚抬起头,看到萧纵拿着衣服走过来,眼中全然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我怎么会在这?我三哥呢,赵姨娘呢?”
“现在你还想着他们,先考虑考虑自己吧!”
萧纵扯开被子,拿着衣服往她身上套。
“你干什么?”
元稚捂着被他掐红的胳膊,带着哭腔控诉道。
“不想穿?”
男人钳着她的下巴,嘴角一勾,俯咬住她的唇瓣,“正合我意。”
女子刚经历一场重病,浑身瘫软如泥,任人搓圆捏扁。她那无力的捶打,在男人眼里,不过是蚍蜉撼树,挠痒痒一般。
“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元稚满面泪痕,妥协道。
萧纵指尖用力,在她白皙的小脸上留下一抹红痕,话语冷漠如冰。
“元娘子真是健忘,大牢里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你我如今是仇敌,不是夫妻,凭什么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顺着你,爱着你?
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的禁脔,在我这儿,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请元娘子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再让我听到任何不顺耳的话!”
元稚泪眼婆娑,怨恨地望着他。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是,我是骗了你,可你敢说,你娶我就一定真心吗?我为了自保嫁给你,你为了郑湘湘娶了我,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若论上辈子,我是想抚养郑湘湘的孩子,但我没想要她的命。这本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可你偏要为她强出头,我只能设法除掉你。你最后,不也着人将我推下水了,有什么好委屈的?”
萧纵一拳砸在她耳侧的墙上,“不是我做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杀你!”
元稚瞳仁微震,“你撒谎!我那时查到,郑湘湘生产当晚服用的并非保胎药,而是催产药。正打算向陛下禀明,却被他一道旨意囚禁宫中。
我买通宫人,才知是你向陛下告,说元柳姑姑在保胎药中加了红花,致使郑湘湘血崩而亡。
就因为你的污蔑,陛下要将元家满门抄斩。我偷偷溜出寝宫,想向陛下陈情,却在半路被人迷晕,夺走证据丢下了水,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做的!”
萧纵捧着她的脸,磨牙凿齿道:“湘湘当晚喝了两碗保胎药,其中一碗,是元柳假借皇后的名义端来的。而那一碗,里面的的确确加了红花。谋害皇嗣是大罪,你们元家死得不冤!
但你听好了,你的死,并非我所为。而我因何而死,你再清楚不过,是也不是?”
元稚心神皆颤,服侍她的贴身宫女,跟萧纵的手下是同乡。二人趁豹韬卫来宫中扫雪,暗中苟且,被她捉奸在床。
她以此为要挟,让男人给萧纵下了慢性毒药。
那药是她向姑姑求来的,名为“七日殇”。只需连续服用七日,毒却在七年之后,任谁都查不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