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乔木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伸手按住陈嘉静后背,动作很快地把她推到座位下。
“我看到乔木哥了!”
潘乔木的心情很微妙。
他什么都没有做,却生生感受到偷情的刺激。
“你们找我?”他按下驾驶位的车窗,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要汇报什么事?”
众人显然没想到潘乔木真的在车里,一时间面面相觑。
潘乔木看向其中一人:“我没看到你的方案。我本应在昨天拿到的。”
那人不由得后退两步:“呃。明天一早发您邮箱,乔木哥。”
潘乔木很冷淡地说:“我刚出差回来,很累。如果你们没什么要紧事,我就下班了。”
说着,他一踩油门,车子逃一样驾进夜色中。
……
潘乔木喜静。
他在开车的时候,没有听电台的习惯。于是车内无比寂静,陈嘉静靠在副驾的座位上很快睡熟。
潘乔木瞥了她一眼。
很狼狈。他在心里客观评价,头发很乱,脸也肿了,至于眼妆糊到卧蚕上——无所谓,以她的拙劣化妆技术,糊不糊,区别都不大。
他转过头去开车。等红绿灯的间隙,又瞥了陈嘉静一眼。
她在睡梦里哭。
眼泪混着黑色的眼线,斜斜划了好几道,落在下巴上。
这样黑痕纵横交错的一张脸,令人发笑。
但潘乔木并没有笑,也不觉得滑稽。
或许是物伤同类,周旋在招商酒局上的潘乔木,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狼狈的是她,还是他,还是他们。
谁比谁高贵到哪里去,谁又比谁肮脏到哪里去。
从行业的黄金时代而来,经过白银时代的落幕,迈入青铜时代。他和她这一代人,事业伊始就赶上大环境衰退,努力前进的个体挣扎在时代的退潮中,宛若蜉蝣。
她像生活的小丑,难道他就不像吗。
潘乔木看着远处的夜色,天生的桃花眼永远带着笑,琥珀色的瞳孔中却全毫无笑意。
他捏紧方向盘。
……
电梯上行。
陈嘉静靠在电梯壁上,冰凉透过后背,混沌的大脑清醒起来。她看到潘乔木远远站在电梯的另一边,背对着她,看着数字屏。
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思绪。
“对不起,又要麻烦你了。”陈嘉静歉意地说,“明天我请你吃饭。”
潘乔木没有回头,很疏离地说:“是很麻烦。”
两人沉默。
陈嘉静掏出手机,刚一开机,就止不住地弹出很多消息,都是母亲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家里帮姐弟两个买房已经掏空了家底,陈嘉豪还是个学生,希望姐姐照顾弟弟,分担一部分贷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