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明,便有人大声击打云祥客栈的大门,丁瑞登时惊醒,只听有人悠悠说道:“不知瞿阳帮上官少帮主莅临肃州城,实在是有失远迎,肃武派秦某人特来求见。”此人说话既不大声,亦无吼叫,但人未进客栈大门,说话语音彷佛当面交谈一般清楚平缓。
丁瑞心中一震:“这人可是内家高手,如此远处传声,气息聚而不散,使我听得清清楚楚,实非易与之辈。”丁瑞自忖并无这等功力,不敢随意答话,只是赶忙叫醒上官鸿江,准备出门迎敌。
一出房门,正巧看到方济世拉着半梦半醒的白纯儿走了过来,丁瑞连忙阻止方济世道:“此事方兄不必出面,若少主与我失陷于此,请方兄直奔涪州总舵报信,以此为信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石制半圆盘,想来是瞿阳帮帮众用来确认身分的信物。
方济世见丁瑞如此吩咐,知道对手武功高强,连丁瑞都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却道:“丁兄何必如此惊慌,眼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未必便输了,又何必交代后事似的说这些,我和你同去,肃武派也未必都是些不通情理的人。”
丁瑞道:“能够留一手后路总是好的,你还有小女娃要照顾,别来淌这浑水。”方济世心想也是,便默默收下那石制半圆盘。
丁瑞推着上官鸿江来到客栈大厅,只见秦横与三名少年男
女站在客栈门口,身后一名微胖汉子,年约四、五十岁貌,目光严峻,不怒而威,直盯着上官鸿江瞧。
上官鸿江不愿受丁瑞庇护,大声道:“秦横,你这个没卵蛋的娘们!打架打输了,只会找大人哭诉,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我跟你一对一单挑,我输了就向你磕头谢罪;你输了就夹着尾巴滚回家去!”
不待秦横开口回话,那微胖汉子道:“上官少帮主可真是性急,真要动手待会有的是机会。在下肃武派秦坚,小犬秦横、我的大弟子萧棋、二弟子郑桦、三弟子邓杲。昨儿你们都照过面了。”
上官鸿江定睛一看,萧棋便是昨天追打白纯儿的黑衣少年,而郑桦则是那黄衫少女,不由得火冒三丈,正要发作的时候,丁瑞道:“久仰『寒风鬼掌』秦二侠的大名,在下瞿阳帮丁瑞。”
秦坚眉头一皱,但随即恢复冷静道:“『寒风鬼掌』这名号我已经十多年没听见过了,想必丁游龙是知道的。
原来这秦坚乃是常坼的二师弟,当年闯荡江湖时以掌法飘忽、宛如鬼魅闻名,江湖人称“寒风鬼掌”,但碍于情面,在秦坚面前都称“清风仙掌”,只有敌手才会用“寒风鬼掌”相称。丁瑞故意恶言相向,秦坚岂有不知?
丁瑞道:“你家小子与我们家少主之间的过节,老泥鳅昨日已有耳闻,再怎么说也是你家小子理亏,秦二侠这么大清早的就上
门兴师问罪,这要是传出去,对肃武派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
秦横满脸通红,倒是秦坚老神在在,从容道:“是谁理亏不说还不知道哩,那独孤家的小子侵占我派重宝,至今未还,若由我辈出马,不免让人觉得本派以大欺小,罔顾江湖道义。犬子念在我们师兄弟有这一层顾忌,不好动手,就由他带着师弟师妹们同行,稍微教训一下本派的对头,也算是他的一番孝心,何处理亏?”
丁瑞心想:“原来元斌口中『肃武派与独孤家的纷争』指的是这档子事呀,可不知这秦老儿所说的重宝是什么玩意?”又听秦坚说得合情合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打了个哈哈道:“你肃武派的宝贝是什么,老泥鳅也不太清楚,不过这宝贝显然既不值钱也卖不掉,要不然那独孤兄妹干嘛小小年纪便得到市场上卖皮裘挣钱过日子?”
秦坚本拟这段道理说出来就可以让上官鸿江低头认错,没想到丁瑞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自己说谎似的,微愠道:“丁游龙说的是哪的话,那重宝是我派历代传承的信物,懂得其价值的人将它当作无价之宝;不懂其价值的人弃之如敝屣,就算拿到市场上去卖也未必能卖得多少钱,更何况那姓独孤的一家子没一个识货,就这样霸着不放,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上官鸿江道:“秦二侠说话叫人好生不解,若说独
孤家中没一个人识得这重宝的好处,那他们霸占着这重宝所为何来?若说独孤家存心霸占,那就不是一家子都不识货了。秦二侠究竟是要说独孤家霸占你们的重宝呢,还是要说独孤家不识货呢?”秦坚一时哑口无言,没想到上官鸿江小小年纪,口齿竟如此伶俐。
丁瑞见秦坚一时说不上话来,便道:“秦二侠既然没话说,那么这件事就算揭过了,既是你肃武派理亏,我们瞿阳帮也不欠你们什么,秦二侠请了。”说着竟作势送客。
秦坚恼羞成怒道:“多说无益,你我手底见真章!”欺近上官鸿江就是一掌劈下,掌法飘忽,阴风惨惨,竟看不出此掌的来势,无怪乎旁人称之为“寒风鬼掌”。
上官鸿江双掌错于胸前,护住胸腹要害,直拟要硬接下这一掌,但丁瑞看出秦坚这掌虽然来势飘忽,但劲力不凡,真要受得实了,只怕上官鸿江会有性命之忧,连忙拉住上官鸿江的后襟,后跃三丈,避开秦坚这一掌。
只听见“刷”的一声,秦坚这掌堪堪扫过上官鸿江身前数寸,虽然没有打中上官鸿江,但掌风锐利,竟将上官鸿江的前襟从中撕裂,分为两半。上官鸿江见秦坚光是掌风就能撕裂衣衫,不免吓得倒退两步。
丁瑞见情势紧急,在上官鸿江肩头上一借力,跃过上官鸿江的头顶,空中凝力,一招“破空龙拳”击下,秦坚从容地闪身避过
,双掌同出,左掌直进、右掌盘旋;右掌攻敌,左掌护身,双掌连环反复,竟看不出是攻是守。
丁瑞见秦坚掌法精妙,不敢直缨其锋,使出看家“滑溜功”紧守门户,无论秦坚拳脚劲力多大,总是被丁瑞东一滑西一扭地卸去劲力,眼看情势确实是让秦坚占了上风,但却让秦坚总是无法打倒丁瑞。
上官鸿江见秦坚与丁瑞缠斗许久,一直没能有个明确的胜败,心中也着实惊讶,心想:“我跟着丁泥鳅出来办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哪次动手他不是三两下就把敌手给解决了,怎么这次先是一个张渠,又来一个秦坚,武功都和丁泥鳅不相上下,难道这世上武功堪称一流的好手当真这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