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随便找来一个木桩,将其合力抬起,刚要撞过去,只听吱呀一声,木门自内而外被打开。
一袭青衣的陆眠长身玉立站在门后,静静看着他们。
青衣道士身后,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各个面色青白、死状凄惨,鲜红血液多到足以将地面染红。
甫一见到这种血腥场景,门外那群人被吓得瞪大眼睛,连连后退,纷纷尖叫出声,其中有个胆小姑娘双膝一软,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啊!杀人了!陆眠杀人了!快来人啊!”中年大娘用手哆哆嗦嗦指着陆眠,声嘶力竭喊道。
她嗓门太大,隔老远都能听到回声。
街坊邻居纷纷从家里探出头,好奇地看向闹事源头,在看清陆眠身后一具具死尸后,热心肠邻居自发组成人墙围住陆府,又命人去衙门报官。
扶风县衙门距离陆府太远,衙役带着仵作赶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因此,那群担心亲人安危的人不约而同避开陆眠,向尸体走去,都在心里祈祷地面摆着的尸体一定不要是自己珍视的亲人。
但往往都事与愿违。他们或跪或坐地抱着各自亲人僵硬灰白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其中一个面容坚毅的强壮汉子眼眶通红,动作轻柔地把肚腹破裂的妇人平放在地,发疯般冲向陆眠,一拳砸在他脸上,咬牙吼道:
“我阿娘向来和善待人,从未得罪过你,陆眠,你怎么忍心的!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眠被打得偏过头,嘴角发青,渗出一抹血迹。
他随意用袖子擦去血迹,后退一步,道:“我没有杀她。”
听着他的狡辩之语,胆小姑娘黑眸中满是愤恨,紧紧抓住陆眠衣领,“你这个恶魔!杀了这么多人,你该去下地狱!”
“这些下人真的不是我家公子杀的。”一直坠在陆眠身后的常青鼓起勇气,辩解道:“十月初九开始到昨夜,我家公子一直呆在城西李老爷家,昨晚刚回来,就见院子里满是死人,我们本来打算今天去报官的。”
强壮汉子对他的解释充耳不闻,兀自用满含仇恨的眼睛瞪着陆眠,“你杀了我阿娘,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的!”
另有一中年大叔紧紧抱着血肉模糊的女儿,恨声道:“你是这个恶魔的书童,自然他说什么你就附和什么!我们不会相信你们说的任何话!”
常青只觉冤枉,又急又气道:“可……可这些人确实不是我家公子杀的啊……”
被衣领勒得呼吸发紧,陆眠挣开胆小姑娘的手,道:“那些尸体的伤口非人力所能为,全是被恶鬼尖利指甲所杀,我手指干干净净,并未留有指甲,一会儿仵作到来,自会证明我的清白。”
强壮汉子冷笑一声,道:“姓陆的,你再如何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是杀人凶手的事实,等会儿衙役来了看你怎么狡辩。”
就这样,一群百姓把陆府团团围住,受害者家属又把陆眠和常青围在中间,等待衙役前来。
枯等半个时辰,远远看见穿着统一的衙役浩浩汤汤走来,百姓自发闪开一条通道,让他们得以进到陆府查案。
“你就是陆眠?”领头衙役自上而下扫了陆眠一眼,道:“衙门刚刚接到报案,说你杀害府中下人,足有十人之多,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陆眠不卑不亢答道:“先前我一直在城西李老爷家捉鬼,昨夜匆匆赶回家中,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地尸体,他们身上的伤口是被恶鬼所害,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仵作上前验伤。”
领头衙役先是命令手下去城西李家打探,看是否真如陆眠所言,而后才让仵作前去验尸。
在此期间,他冲满脸泪痕的受害者家属保证道:“请各位安心,扶风县衙门向来秉公执法,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有扶风县衙门良好风评在前,躁动不已的百姓这才安静下来。仵作验尸结果出来的很快,确实与陆眠方才所言一般无二。
面对这样的结果,即便众人再不愿,也不能质疑衙门的查案结果。
陆眠适时站出来,道:“这些人虽然不是被我所杀,却是实打实在我陆家出的事,我愿意向每位死者家属做出一百两赔偿,并在头七那天晚上进行招魂,让各位再见亲人最后一面。”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炸开锅般躁动起来。
按照扶风县的物价,一百两足够普通家庭花上十年。
况且仵作已经验出此案与陆眠无关,他大可不做出任何补偿,可他不仅向死者家属赔出高价补偿,还无偿让家属与死者见最后一面,实在是大义。
有些邻居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何没把家里多余出的女儿送进陆府,这样他现在就能拿到一百两补偿。
一些家属欣然接受补偿,对案子结果存疑的家属虽然并不想接受补偿,转念想到头七那天能够见到死去亲人,可以趁机询问事情真相,便对处理结果没有异议。
送走衙役和百姓,常青擦了擦额上冷汗
,道:“公子,真是吓死人了,还好你是道士,见过各种各样的鬼,不然咱们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陆眠道:“离头七还有六天,这样摆着也不是办法,你去买十三副棺材,把死者都放进去。”
常青应下,当即出府去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