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的记忆恢复得不多,但依稀记得年少时他和自己毫无感?情的亲生父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那时候祁宴的母亲已经拿到?钱远远离开祁家,祁宴的人生只有爷爷,他其实也疑惑过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而他没?有。
见?到?祁同?勋的时候,爷爷在发脾气。屋子里能摔的东西全被摔了个干净,祁同?勋脱了外套,跪在地上被爷爷动了家法。
祁宴听到爷爷愤怒的声音,问他,为什么祁宴的母亲这么好,不管是外表性?格还?是出身,是自己给他选得最好的,他都不肯留她。而那个难产去世的人类,上不得台面的出身,没?有正经的工作,成天病殃殃的,说两句话?都嘴里带刺,这样的女人到底为什么念念不忘。
祁宴听得一知半解,但最后还是记住了自己父亲被抽了半个小时里,唯一的那句话?。
他说,即使前妻在爷爷眼中卑微、丑陋、难相处,他也只爱她。
祁宴只见?过父亲这一面,却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虽然心里对这样看似痴情的蠢货嗤之以鼻,青春期时更是觉得他虚伪至极。
但过了这么久,直到?祁宴自己也碰上喜欢的人,才知道这句话?也挺有道理。
爱可以让所有缺点变成优点,爱是盲目,也很纯粹。
“我们是恋人。”祁宴发出长长的叹息,对林染说,“我喜欢你。”
空气瞬间?被凝滞,把时间?拉得很长。
几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林染的哭泣完全停止,在祁宴怀里僵成石头,都要忘记自己名字叫什么,连呼吸都强行屏住了,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给这段理不清的关系定?义,因为最早之前毫不留情的拒绝,还?有之后笨拙试探的失败,都让本就不敢探头的林染尴尬地缩回自己的安全区。
其实林染并不是一个很迟钝的人,相反他很敏感?,只在感?情这件事上反应很慢。
在各种零零碎碎的时间?缝隙里,林染享受着祁宴的照顾,错把喜欢当做家人的陪伴,哪怕是上了床,也要说服自己是缓解发晴期。
因为林染人生经历组成了这样的他,他不懂爱,不懂感?情,年幼的经历让他自卑,会?喜欢热烈的感?情,却不敢套在自己身上,只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配拥有。
凭什么呢?这么好的事情被他赶上了。
明明从小到?大都那么倒霉的,人生中除了倒霉的事就是倒霉的事,毕竟还?没?成年父母双亡导致负债累累,这样罕见?的经历大概全国也没?几个人遭得住。
没?有钱,借钱被赶走。想读书,只能去打工,结果?还?碰到?黑工厂一分钱学费都没?赚到?,自认倒霉后在一个人的晚上默默舔舐伤口,对自己说,要坚强,要活下来。
林染已经习惯了被冷落、欺负、和无视,那些经历恶性?循环一样引导他的性?格越发沉默寡言,渐渐学会?用笑伪装自己,而过于紧张拮据的日常生活,更加让他觉得自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可能人各有命,他的命就是比别人苦些。
直到?捡到?了祁宴,一只很凶很凶的猫咪。林染想,如果?没?有家人,他就自己给自己找个家人好了。
结果?这只猫变成了人,之后所有事情逃出了林染预定?的轨迹上,他被推着往前走,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对错,只能沉沦在谷欠望里,和祁宴越来越亲密。
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看到?了光,明明是捡回家陪伴自己的宠物,反而叫林染越发依赖他,大概是某种出于本能的趋光性?。
然后每天都被同?一个问题烦扰,时不时就会?想——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在今天有了答案。
温热的触感?湿漉漉的贴在他唇角,连泪痕都被吻掉,林染瑟缩着躲开祁宴的亲吻,从他怀里探出去,挺直腰板,面对面地看着祁宴。
“你说的是真?的吗。”
眼角甚至还?挂着泪珠,嘴唇红红的,像个懵掉的兔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没?有勇气把这句话?再重?复一遍。
祁宴心口涌出很深很深的心疼,觉得自己装凶都要装不下去。
“我们是恋人。”祁宴说,“所以你可以对我发脾气,问我关于爷爷的来龙去脉,面对他们的欺负也可以第?一时间?回来找我,我会?保护你。而不是一个人消化掉这一切,配合他们,把我丢掉。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林染的表情变得无措:“我不知道……”
“嗯?”
“……对不起?。”林染说,“这件事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
仍旧不是祁宴想要的回答,于是再次板起?脸盯着林染,语气平静。
“还?有呢。”祁宴提醒他,“你还?有话?要对我说。”
林染湿漉漉的眼睛和祁宴对视,那里面多了些羞涩,脸已经和刚哭过的鼻尖眼眶一样红,整个人像发烧了一般,从脖子到?脑袋,泛着不同?于平时的滚烫温度。
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在地震,林染终于没?办法欺骗自己,只能拉过祁宴的手?,慢慢地放在胸前,小声但郑重?地说。
“我也喜欢你。”
转变
两人接了?个?很久很热的吻,祁宴占有欲很强,平时亲林染都很凶狠,恨不得把他一口吞掉。但?今天似乎是终于听到这句来之不易的喜欢,连动作都温柔了?很多?,让林染感觉自己?的脚下有云在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