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公子的剑法何其之妙,那些人还未凑到他的身边就已经被接连刺中要害,数十个人围在他的身边不能近身。眼见他似乎恨极了这些妖邪,杀的仍不过瘾,脚尖一点飞起一丈多高,正好下落到一个人头顶,用力一踩那人即断了气。他施展轻功,踩着这些人的头顶大殿门奔去,这一走一过又杀了许多,待到奔到殿门前,双手一带竟将殿门反插上了,随即转身一剑又是一片血红,从殿门口向殿中杀来,俨然是要将这些人尽数剿灭的样子。
玄空见这下面已是乱成一团,有人哭喊逃命,有人自相残杀,更有一大群人围着那公子要为头领报仇。他眼光一扫,竟瞧见有的妖人败类,要向那群女弟子出手,他心中埋怨了一声:“真是太乱来了!”随即飞身而下。一片片瓦片从顶棚落下,同时一道灰影如同一只鹰隼扎了下来,正好落在这群女弟子的前面。周围的喽啰一呆,怎么又来了一个?然而这些人早将杀性印刻到骨子里,天天杀人,杀人就仿佛成了一种习惯,那里管落下的人姓甚名谁,举刀就杀来。玄空见这些人简直无可救药,翻手一掌,三人被掌力所激,口吐鲜血,重重的跌了出去。随即他连戳两指,把那
些骚扰女弟子的妖人手掌心都点了一个洞。这时数人扑了过来,玄空低扫一腿,连踢断五个人的胫骨,左挥一拳,打碎了一个人的胸膛。他跳到了女弟子中大师姐的身边,伸手一扯把大师姐身上的绳索扯断。那大师姐连忙抱拳说了一声:“谢谢少侠搭救。”还没留意,手上已经多了柄武器,原是玄空踢起地上的刀,飞到了她的手中,紧忙对她说了一句话:“局势太乱,快求自保。”大师姐闻言会意,把身后女弟子们身上的绳索依依砍断,喊道:“师妹们,大家快拾起武器,我们摆紫霄神雷阵!”这些女弟子本来早已经吓破了胆,此时死里逃生,心神大振,求生的欲望高涨,纷纷捡起了地上散落的兵刃,十数人组成了阵型。这些都是紫霄宫的女弟子,若论武功而言,较周围这些乌合之众还要高上一些。另外周围的妖邪没有贼首指挥,都是各自为战,而这些女弟子的靠着阵法进退中度、攻防有余,如此一来反而立于不败之地。
玄空见她们眼下已经脱险,心中稍安。踩着一个人的肩膀,猛地跃起数丈,一把抓住了大殿上的横梁,一直手拽这横梁在高空中荡来荡去,他的视线在人群中疯狂的搜索。这些妖邪之中,一两个人逃到别处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是这三统领却不一样,先不说此人之前有多少罪过,但说此人在这里习惯了
作威作福,逃到别处恐怕还要重操旧业,聚集一众败类,继续祸害当地的百姓。因此这样的人必须留在这里!
一眼望去,只见那红衣公子已经从殿门口快杀到了大佛之前。依着三头领那狡诈的性子,一定会避免与红衣公子交锋,趁机逃走。玄空看向那几个人最少的角落,果然在殿侧一排佛像之后,三头领那胖硕的身体正隐藏在那里,身边还簇拥了一些小喽啰。玄空跳了下来,几个健步就窜到了那尊佛像前,双掌一推,那佛像轰然倒下,三头领肥胖的身体狼狈地翻身滚了出来,而几个喽啰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压在佛像之下。
三头领起过身来,眼见推到佛像的是一个小孩,勃然大怒,大骂一声,抽出一柄板斧砍了过来。玄空身子微斜,左手陡然探出,一把抓在了三头领手腕下神门穴道。这时三头领才想到,这个小孩竟能轻易推到佛像,一定大有明堂。可是为时已晚,一股内劲直灌入全身,三头领全身经脉立时崩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此时首恶都已经伏诛,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得到那件法杖,以及收拾这群妖人喽啰。猛然间后身又有凉风袭来,玄空余光瞟见几个人拿着刀子刺了过来,转过身一掌推出,将他们打翻在地,随即跳入人群之中,边打边向中间大佛靠近。他瞧见那个红衣公子似乎也有意向大佛靠去,心神一动,莫
非他也是来找那两件宝物的?被他抢了先可就不好办了。当即拳脚上的劲力又加了几分。
一个剑光四射,一个拳打脚踢,两人都已经冲到了大佛脚下的位置。终究那红衣公子仗着宝剑之利先了一步,他横剑一劈,连砍掉一圈人的手腕,向前一跃跳到了大佛的肩膀之上,上跃同时更是剑尖一挑,大佛托起哪知手上一个黑乎乎的物件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用手擦了擦,那物件发出了银色的光,这物件竟然是一把数百年不锈的宝剑。红衣公子宝剑到手,摩梭几下,口中说道:“果然是一柄好剑,嗯,第五十五把找到了!”玄空见他拿着的是梁武帝的佩剑,心中稍安。
然而下一刻,那红衣公子又看见了那柄法杖,心中起疑:“怎地还有一物?”跳到大佛另一只手上就要去取。玄空心里着了急,心说:“忙活半天,岂能给你做嫁衣!”连推三掌把身旁围的人都震退,一脚踢倒正前方的人,踩着他的身子跳到了大佛像盘坐的腿上,向着那红衣公子的方向虚点三指。红衣公子闻知指力破风而来,威力不小,挥剑抵挡,又听到“波波波”的三声,剑身被指力震的嗡嗡直响,便如同有人刻意弹剑作歌一般。
玄空趁机已经跳了上去,一把抓起了那柄法杖。还未来的急细看,一道剑芒已经射了过来,他侧身避了过去。那红衣公子一击不中,挺着
剑尖指向他,说道:“小子,你的武功不错,在我手里夺东西。”玄空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拿着宝杖就跳到了人群之中。红衣公子跟着追了下去,口中喝道:“站住,小鬼,拿了东西还想走!”至此,一场更乱更怪的大战展开了序幕,玄空与那红衣公子时而互斗,时而各自与周围的妖人相斗;那些妖人有的袭向两人,有的互相厮杀,有的在人群中逃命。
玄空与这红衣公子年龄相当,功力相近,两人心中更知,周围的喽啰好对付,真正的大敌正是彼此,是以都尽展平生所学。此时玄空才看得清,那红衣公子虽说可能比他长上一两岁,身材只是比他高上一点,十分的瘦弱。令人难以想象,他袖袍下那嫩白纤细的手臂怎能挥出如此威势的剑锋。再看长相,见他那一掌瓜子脸上,精致的五观仿佛是玉雕出的一般,用英俊来形容已经不够贴切,应该说是秀美。
那红衣公子手持两柄剑,一柄软剑,一柄梁武帝长剑,各化出一路剑法,两种剑招交相辉映,威力更胜。此人内力不弱于玄空,玄空以一双肉掌与其相斗不禁吃了武器上的亏。幸好这达摩法杖已然到手,玄空虽还不会杖法,但偶尔以其招架也能够抵挡神兵之利。
这一战直打到了天明。真如同菩萨降下金刚之怒,将这佛殿之中一众宵小妖邪尽数除去,三大头领全部伏诛,三分
之一的人逃了出去,三分之一死于自相残杀,另有三分之一或死于红衣公子利剑之下,或倒在玄空拳掌之手。此时殿中只有一小部分喽啰,早已经被紫霄殿那群女弟子一一捆住,失去了抵抗之力。而玄空与那红衣公子却仍是相斗不休,两人大战三个时辰,早已经大汗淋漓,均奈何不了对方。玄空有罢手之意,那红衣公子似乎极其好胜,剧斗不下似要打出真火。
紫霄殿那群女弟子见这两个恩人莫名其妙斗在一起,皆出言相劝,可哪有人听,无可奈何只得守在殿中,等待两人分了胜负,再想方法做个和事老。
玄空心中猛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一日他在福建的长乐坊,打听到那个悬赏南少林达摩剑的人正是一位年轻公子,据说此人年龄武功都与自己相仿,与眼前这位红衣公子完全相符。或许从他的身上就能打听到达摩剑的下落以及那神秘金面男的身份。玄空想到此处开口说道:“这位兄台,你剑法高超,小可十分佩服,不如我们罢斗,从长计议如何?”那红衣公子大为恼怒,脆声喝道:“呸!你个盗宝的小贼,谁是你兄台,你以为公子我制不住你吗?”丝毫没有罢斗的意思。玄空心道:“真是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即故意舞起了法杖说道:“这东西是无主之物,你又不是主人,怎么说我是盗宝的小贼。”同时一把将
自己头顶带的俗家帽子摘了下来,露出光头,又道:“这本就是佛门之物,我是佛门弟子,是取之有道。阁下似乎与你手中那柄长剑没什么渊源吧,我看阁下才是盗宝的小贼!”那红衣公子手中的剑似乎顿了一下,冷哼一声:“原来是个小秃驴,神气什么!”
玄空瞧出了其中诀窍,心中一喜:“终于发现了你的弱点,竟然受不住嘲讽!哈哈,这可真是不巧了,小僧我原来正好是个主播,直播间连麦还没输过,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二十一世纪的喷子,接招吧您内!”当即口中喋喋不休,从这公子的身姿、衣着一直说到了他的剑招与武器,口中一个脏字也没有,却把他埋汰的一无是处。斗嘴,那公子哪里是对手,一张小脸气的红彤彤的,仿佛与他那件红色衣衫融为一体。到了后来,不管玄空口中说些什么,那红衣公子只是气呼呼的道:“小秃驴,我杀了你!”可是手上的剑招却是越来越乱,俨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气势。
玄空越说越是得意,越是精神,手上的功夫竟尔好像是更加厉害了一般,一时间大占上风。现代的体育竞赛,足球、篮球、拳击在比赛前或是比赛过程中,选手总是说一些垃圾话故意激怒对方,再寻求机会一举击败。古时候的武林人士,尤其是这种年轻公子怎么受得了这一套,这红衣公子双手仿佛有些颤抖,
眼角中噙着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玄空见他双剑刺来时下盘不稳,当即屈身一指,点中了他的腰际。
那公子吃痛手中失了武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玄空站在他面前,得意扬扬地说道:“怎么样?还打不打?”只见那年轻公子抬起了头,脸上有两道泪痕,紧咬着嘴唇,大声说道:“小王八蛋,我杀了你!”陡然跳了起来,手中不知从何处又抓来一柄如柳枝一般的软剑,挺身刺过。
玄空没料到他竟还有武器,更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骇然变色,凭借多年习武所练就的反应,仓促间斜过身来,后撤了一步,这才躲过这穿胸之厄。饶是如此,胸前的衣服仍然被割开,被划了一道血痕。
玄空心中气不过,右手一挥,一把将那个公子头上的发簪薅扯下来。只见那公子满头乌黑秀发散落开来,瞬时间飘散出一股异香,更能够隐约看见那秀发下一张羞红的俏脸。玄空回过神来,谨防她再出手袭击,可她却拾起地上的剑飘身而去。玄空望着她去向的方向,嘴上嘀咕着:“原来是个女人。”
这时那些女弟子都已经呆住了,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奇事,也没有见过嘴皮子这么碎的小和尚。直到玄空走了过去,才都反应过来,一起屈身拜了下去。为首的那名大师姐说道:“贫道妙清,我们是紫霄殿的坤道士,行至此地,被这些妖邪偷袭
绑到这里。蒙小神僧大恩相救,我等当真是没齿难忘!还请小神僧将法名示知。”玄空见和尚身份暴露也未刻意隐瞒,双手合十还礼,他不愿透出自己出身少林,说道:“道长客气了,小僧法名静空。”那妙清还想继续问玄空在哪里修行,还未开口,玄空已经先问道:“道长,紫霄殿远在靖州,你们怎么会来到此处。”妙清叹了一口气,道:“一个月前云鹤宗的宗主李天师来到我紫霄殿,说云鹤宗要去南少林寺为道门讨回公道,请我紫霄殿前去助拳,我派掌门念在同为道门就一口答应了。惭愧惭愧,行路至此一时疏忽这才中了埋伏。”
玄空心中惊奇,南少林寺与裴仙观的误会正是他解开的,怎么时隔半年又起了争端。当即问道:“实不相瞒,小僧与南少林寺颇有渊源,不知云鹤宗去讨什么公道。”此言一出这群女弟子也都惊奇,有人失口问道:“小神僧难道是在南少林寺出家?”玄空既未否认也没承认,只听妙清说道:“贫道言语冒犯,还请小神僧莫要恕罪。”玄空道:“无妨,只是还请相告这其中始末缘由。”妙清续道:“个中缘故,我也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听说半年前,八闽道门的裴仙观与南少林寺发生了一些冲突。后来不知怎地,裴仙观的三位观主与南少林寺的几位长老就一起出去了,而裴仙观的弟子就在南
少林寺附近等候,哪知道等了好几天也不见这些人回来,直到第八天夜里,南少林主持静智大师独自走了回来。这些人连忙求见,静智却是避而不见,只是让寺中其他和尚告诉他们,三位观主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这就让裴仙观的弟子大为痛心、疑惑,甚至怀疑是南少林寺设下圈套害死了他们三位师长。后来这些弟子就找到了云鹤宗,说起来这位宗主李天师年少时也是在裴仙观修道,与三位观主师出同门,这些年虽然自立门户,但是香火之情仍非常深切。于是就答应裴仙观的人去一趟南少林寺讨回公道。”
玄空听了这一番话,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大为骇异。“难道说半年前十多位高手去追截金面男,最终就只活下来他与静智大师两人吗?其余的人竟都死了!”更令他惊讶的是,此事之后又横生事端,反而加深了裴仙观与南少林的误会。静智大师为何不出面说清楚,凭他在江湖上的声望,只要肯亲自说明当时的情况,也不会又闹出这样的误会。
玄空双手合十,对着妙静说道:“道长如实相告,小僧十分感激。现下小僧一些要紧事,不敢久留,暂且告辞了。几位道长保重,还需提防这些妖人。”那些女弟子知道他一定是为这南少林寺的事,也不敢相问,均躬身相送,说道:“小神僧一路走好,我等自会小
心。”
话说,玄空拿着那柄达摩宝杖匆匆离开这座残破的寺院。他走到院外,牵出自己的枣红小马,一路疾驰而回。等赶到昨日夜里休憩的地方,太阳已经高高升了起来。那火堆早已经熄灭,常善仍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玄空拿着杖尖轻轻点他,起初他还没有反应,连点数下之后,才睁开朦胧睡眼。看着玄空说道:“你回来了?我可担心死了。”玄空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的小命?”常善没答,反而是惊奇的看着玄空手中的法杖,说道:“这东西,你真的拿到手了?”用手摸了几下,又道:“真是好东西。”心中不由得对玄空更佩服了一些。
玄空说道:“你的消息当真是十分灵通,不过我现下还有事情,你可以走了。”常善暗暗纳罕,问道:“我走?我去哪里啊。”玄空正色说道:“没和你开玩笑,你是真的可以走了。只是不要再去帕牙寨!”常善仍是不解:“我走?可是那药…。”玄空道:“你吃的不是什么毒药,是那‘春来冬去’的解药。”常善这才想起,那日玄空逼迫他吃下毒药,他吃的第一颗正是‘春来冬去’,不过这药性他十分清楚,毒效发作既慢,解毒也非难事,因此并未在意;而第二颗原来不是毒药,而是‘春来冬去’的解药,难怪他服下之后身体一点异处都感觉不出来。直到此时常善才想明白
,自己被这小和尚耍了,可是他却生不起气来,反而十分高兴,心想这小和尚虽然顽劣一些,倒也没做什么真正坑害他的事。当下嘿嘿一笑,搔了搔头发,说道:“原来是这样,我是一定不会再去帕牙寨的,要不是那岩应缠着我,我可不去那满是毒瘴的地方。”玄空“嗯”的答应一声,便独自向着南少林寺的方向走去。常善望着玄空的背影,也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随口一言,说道:“我居住在灵蛇谷,你闲来无事时,可入谷中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