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摩侯、王儒信等刚一进堂,便有香气、酒味传出,他们方才在做什么,不问可知。
众人到齐,翟让乃开口说道:“今我主力,已还荥阳。酸枣虽可驻扎,我部一两万众,一座小县,却是难以久做粮秣上的供给。底下来,我军进止,宜当何如,诸兄都有何高见?”
话说得委婉,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众人都能听得明白。
翟让拐弯抹角的,这其实是在问诸人,底下来,该怎么做,才能重与李密合兵。
难怪急着开会军议了!原来翟让是急着南下襄城、颍川等郡,跟着李密吃肉。
对於这个问题,要有合适的解决办法,徐世绩等早就提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翟让已率主力从白马到了酸枣,还没人提出,却是众人就此,俱是无有好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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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让问出过后,众人彼此相顾,没人出声,一时堂上陷入沉默。
在决定还回荥阳前,翟让专门问过贾雄的意见,贾雄卜了一卦,言是回荥阳乃为吉相。
见无人作声,翟让便问贾雄,说道:“军师,回来荥阳前,你卜得一卦,是为吉兆,现我军已还荥阳,接下来的进止,你可有良策?”
自与贾雄搭上线后,李密那厢与贾雄这边私下的联系不断,唯是贾雄定然不能把李密私下托他伺机说服翟让,使瓦岗主力再还荥阳这事儿与翟让道出,他犹豫了下,摇着羽扇,说道:“明公,在下愚见,於今我主力既已还荥阳,何不索性,便遣人往去寻蒲山公?”
“寻蒲山公?”
贾雄说道:“蒲山公兵马不足,他闻得明公率主力南还荥阳后,一定会欣喜至极,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啊。如此,见到明公所遣之人后,他也就一定会主动提出,请明公与他合兵矣。”
翟让身为豪侠,是要脸面的,迟疑说道:“可若蒲山公未有主动提出呢?”
“这……”
王儒信对还回荥阳是持反对意见的,他对李密向无好感,奈何包括徐世绩、单雄信、黄君汉等人在内,多是支持还回荥阳,他没的办法,说服不了翟让,遂才只好随着翟让回来荥阳的。
他觉出了翟让的犹疑,趁机说道:“明公,莫说蒲山公可能不会主动提出,请明公与他合兵,明公,就仅是咱先派人去见他,便已失了明公的身份!他蒲山公是怎么才有的今日?全靠了明公,他才有的今日!想当初,他如丧家之犬,若非明公收留,他如今还在王伯当的那小寨子里吃风屙土呢!又岂会有今日,部曲竟已数千?明公,俺之愚见,断不可主动遣人去寻他!”
这话,说到了翟让的心里。
翟让的确也是觉得,既然最先提出与李密分兵的是自己,则於今他虽然回来了荥阳,那么“再度合兵”的这个请求,无论如何,却就不能是由他再来提出。否则,他岂不出尔反尔,成什么人了?跌了他自己的身价,被李密小看是一,必会被四方英雄嘲笑是二。
翟让摸着胡须,环顾诸人,说道:“诸位贤兄,儒信此言,兄等以为怎样?”
李善道轻轻叹了口气。
徐世绩忙扭脸,见李善道并无开口发言之意,乃才放下了心,冲他使了个眼色,重将头转回。
这件事情,按李善道看,解决的办法实际上非常简单。
早先与李密分兵,本是错误,那现在既已知道了分兵是个错误,那就光明正大地去与李密说,不就成了?谁还不会犯个错误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李密他又能就此说些甚么?
更何况,王儒信有一点说得很对,李密现下兵马不足,他的实力与他的野心严重不符,他正是仍很需要翟让与他合兵的时候,这种情况下,李密必定更不会说甚么了,只会倒履相迎!
可是翟让,却又不舍得襄城、颍川等郡这块肉,眼热李密的收获,又要脸面,不愿主动派人去找李密,——这件事,说白了,本是很好解决的问题,全因面子,被翟让给搞复杂了。
再说的难点听,或者更直白点,翟让於下的心态,实即是“既要,又要”。
他既然有此心态,这个问题,至少现在来说,就是个无解的难题了。
尽管急於南下,分一块肉吃,可无可奈何,议来议去,与李密重合兵此事,终是没法解决。
翟宽提出了一个办法:“何必再与李密合兵?男儿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既已分兵,咱就不要再与他合兵!至於南下襄城、颍川等郡,却他李密去得,咱们就去不得?咱干脆直接就南下便是!最多了,他李密得的地盘,咱不进去,咱换别处去掳掠,不即行了?”
这也是个办法。
只是翟让却仍犹豫,他毕竟是个重义气的人,觉得翟宽此法,不太厚道。
直议到傍晚,仍是没议出个东西来。
李善道帮忙招呼着,由侯友怀、张怀吉这两个本地人跑腿,置办下了酒宴。
是夜,翟让在县衙大宴诸位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