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他与自己父亲、兄弟们一样,从没顾忌过治下子民的死活。
消耗品罢了,死了还能生,耗子一般,死不绝的。
可现在的他,有了一些同理心,至少,他开始思考物价了。
自己不爱吃的那碗粥,价值北虏天子三天伙食。
够大齐一贫民苟延残喘如狗般活着,活数月。
盛粥的白瓷碗儿,换成钱,足以让数百户居民安居许久。
“可为什么,我大齐面对灾民,却只愿意用最粗暴的手段去处理呢?”
太子思忖着,他现在依旧有着阶级局限性,不是笨,而是他的立场,依旧是“肉食者”。
朱门酒肉即便臭,冻死枯骨甘我何?
把钱给了难民,钱就没了,这过程中,还要被其他官吏贪污几轮,亏大了。
把钱用来培养部下,养兵!难民不听话,就派兵去杀了他们!
培养部下、养兵,费用自比赈灾贵,贵很多,可这些却是自己的实力!是自己的东西,是自己的腰杆子和话语权!
所以,钱该怎么用?自然是用在自己身上。
这,便是肉食者的思维。
这些,太子都想的明白,此刻却开始对这些,生出源自本能的疑虑。
觉醒,有时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愿不愿的问题。
起身,走出卧室,看向天空之上璀璨天光。
是晨曦,也似夕阳。
便如黎明与黄昏,总是如此相似,期间,却相隔了一整个昼夜。
虞海澣想起苏瑾所书【问世三篇】中的选节:这一段就不水了,图。 这些道理,他其实也在此界圣贤书上看过类似的。
可将“民”,如此着重点出,抬到如此地位的文章,虞海澣的确只在苏瑾写的文章中看过。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文章,竟得到【气运石】如此重视……”
“这,便是成为一个好天子,该去遵循的么?”
虞海澣叹着。
道理不道理,他也在乎,也不在乎,最关键的,还是要看,这道理他接不接受。
也要看,这道理是谁说的。
眼下,至少苏瑾这道理,【气运石】觉得对。
而他虞海澣,也觉得对!
虞海澣看向天空中,如暮色一般的黎明,如夕阳一般的晨曦,眉眼渐凝。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被兄弟们笑话,也被父皇看不起,更被某些大臣在私下里调侃。
他的爱好另类,上不得台面。
他被父皇利用,推到前台,承光帝维护他的原因,不过是希望他去吸引夺嫡之争的火力。
这些,太子都懂。
但此刻,他迎着光,决定认真的,去夺一夺这天子位!
此刻,有侍卫来报,行色匆匆:“太子,皇族有重要会议,请殿下立刻前往!”
虞海澣凝眉,觉出这次会议的不简单,因为这侍卫不属于自己府上,而是虞家的【暗卫】。
他点点头,踏步而行。
晨光愈烈,璀璨如黄昏,落日熔金。
太子迎着光前行。
背后的影,却如深渊。
至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