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溪:“记得一点……”
弇兹素:“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么多,但那位老师,就深深地记住了那一次。他问你当时为何要自己动手?你说不愿添麻烦,更要找到能改进的点。”
上官溪:“嗯。”
弇兹素:“为什么不用设备呢?一定要自己感受吗…你还记得他后来又说了什么吗?”
弇兹素一边说着,一边又掀开黎玥的床单,进行了触诊。
上官溪:“后来,老师说他头一次见到所有事都自己来的人,抽血、缝针和注射,他说我像个傻瓜。”
弇兹素:“但还有一句啊,他总会拿你的事迹自我警醒,也和自己的学生说过千万次,不要因为目睹太多死伤而变得麻木。”
可最后这一句,在斯科瑞病毒爆后变得无人顾及,精密的仪器全部被病毒打回了原形,医疗者焦头烂额的时刻,学生也只能参照设备的反馈来练习手法。
重心始终是收复地球,重铸文明。自然不会有过多的精力和资源放在改进去痛上。一旦战斗和生存变成了最紧迫的事,死亡都要因为目睹太多而变得麻木。
弇兹素:“而注射、缝针这样的疼痛还能有多重要……?所以我们才说啊,你是个傻瓜。但你做的每一件傻事都会引起我的关注,我想看看,傻人有傻福是否是真言。”
老教授收回了触诊的手,将被单盖了回去,满怀不甘地叹了口气。
弇兹素:“之前听说,你在监兵小队改变了许多,我也看到了你们之间的羁绊,也笃定着你在那里过得非常不错,事实也的确如此。所以我很放心,只是可惜,这个残忍的世界终究没能让任何人幸免。”
傻人有傻福,这或许是一句真言,可是……弇兹素已经目睹了太多学生离开,直到现在,连这个最应该被保护的傻学生也要走了。
弇兹素,这位年迈的教授仍试图挽留不可能留下的人,声音越哽咽和颤抖。
上官溪:“对不起……”
弇兹素:“你不必道歉,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尝试了很多方法,终究没能改变这个会让你牺牲的计划。甚至……没能叫醒面前这个指挥官…这是我的失败,退休太早,虚度了不少时间。”
而现在,他们又不得不面对黎玥很可能再也无法醒来的事实。
弇兹素:“……我甚至尝试劝说过那些人,让他们至少再多等几天,只要能让你的指挥官醒来,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是…灾厄夺走的人太多了,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研进度不能再延迟了……”
弇兹素:“对不起……”
上官溪:“教授,请您不要难过,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已经得到了很多,而现在,必须有人为人类的未来踏出一步。”
弇兹素:“可是…又有谁能夺回本该属于你的未来…”
我只是想让你拥有未来,仅此而已………
弇兹素闭上眼睛摇摇头,将那些动摇他的悲伤敛进心中,转过身,似是不愿再让上官溪看到自己的神情,不愿用自己的泪水去灼痛身后的学生。
弇兹素:“走吧,祖昊焱已经在等着了。”
很快,跟随着教授一同来到祖昊焱的研究室,但这里明显比平时更加冷清。大量的屏幕与设备堆积其中,微弱的蓝光照映出祖昊焱那明显加重的黑眼圈,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了他、上官溪、弇兹素和若雪。
见到两人到来,小小的助手向他们行礼问好,随后捧着一大盒杂物离开,这只机械猫咪已经大换了样貌,很接近正常的加大号猫咪。
祖昊焱:“这台机体的特殊性之前也说的够多了,简而言之,其能让斯科瑞病毒真正地消失。此次更换机体具体事项为机密,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另外……”
祖昊焱看向了视线之中的屏幕,那份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档案,却让他皱紧了眉头。
祖昊焱:“…还有最后一件事…在使用这些数据时,我再次进行了比对,现从佑尘机体中得到的参数进行具象化后十分接近第一代行者塔娜的表现。”
祖昊焱:“由此得到两个结论:其一,佑尘机体在极端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转变为与代行者高度相似的个体,需要相当注意;其二,以这样的数据为原型并加以改造,这台机体的力量保守说就是代行者级别,但这终究只是‘赝品’,一旦实战开始,你很快就会失控。但我无法给予你保证。”
上官溪:“我明白。”
祖昊焱:“虽然是一个没有被证实的猜测,当特化机体所吸引的斯科瑞来不及被吸收,从而使你的感染值过临界点时……你可能会在这副特化机体的帮助下以意识清醒的状态登入核心逆序塔。”
上官溪:“如果猜想成真,我需要做什么?”
祖昊焱:“如果为真,这必然是极其难得的机会,你只需要做好应对的准备,有意识海探针存在,你所见到的一切我们也能见到。关于逆序塔,我们还缺少进一步的了解。”
不易察觉的叹息声响起,陈旧的资料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他的心,对于末日中的生命而言,现在科技和资料的更新度都太慢了。
弇兹素:“开始吧,理事会席,至少这次的准备是万全的,更换机体,可以不需要指挥官。”
在过去还未加入监兵小队时,上官溪都会独自硬撑,直至力竭;而来到这个改变她的小队后,黎玥告诉她,不需要自己一个人背负一切,因为只要同伴还在,他们就永远会一起承担。
但是,现在呢……
黎玥昏迷不醒,大哥和塔伦音信全无…似乎又回到了曾经一个人的状态。但也正因为曾经是一个人,那么现在仅凭(仅需)她一个人亦足矣。
相较浩劫中的苦难,她的痛楚与孤独根本是渺若尘埃。
一声轻鸣响起,少女平静地走向维护台(被微光拥抱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