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所有人这会儿的目光这会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逃跑的年轻男子身上。
既希望他能跑掉,又不希望他能跑掉。
宋明鸢看了一眼,那狗官正愁没地方出气呢,这种时候当这个出头鸟,无疑是找死的行为。
果然,杜方海一看见有人逃跑,刚压下的火气噌噌地往上涨。
这群刁民,简直是在蔑视他!
“敢在本官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他给本官诛杀,以儆效尤!”
被冠上罪籍流放的人就是这样,性命低贱,微不足道,犯了错不知悔改便可轻易打杀,没人会去追究。
一支利箭飞了出去,戴着脚镣的陆家族人还没跑远,就被当场射杀。
陆家族人被吓得噤了声,那名被杀男子的亲眷捂着嘴巴连哭都哭不出来。
陆祥则是两腿虚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脸上惨无人色,好险,好险,如果刚刚不是有人先他一步跑出去,死的就是他了!
他看着后心中箭,趴倒在地死不瞑目的同族,不禁打了个寒颤。
很快,一行人就被交由浮阳县的官兵接管,被他们押送回去,扣留在浮阳县。
目送队伍渐渐远去,留在原地的官差忍不住为陆家目前的处境担忧,一个个急躁地来回走动,总觉得怎么都不得劲。
“他娘的!皇帝不是下罪让陆家人去流放的吗?把人扣押在这里是怎么回事?不会真的临时反悔了吧?”
“不行,咱们得跟过去看看,这万一要是真的被问斩了,就算不能救,好歹也能给他们收收尸!”
“老大,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要不,咱们琢磨琢磨去劫个狱?我钱万峰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呢!”
“对!我黄老三平时虽然贪生怕死了点,但如果是去劫陆家人的狱,就报上我一个名字!”
“我也去!”
“我!”
“还有我!”
以前陆家的英雄事迹听听也就过了,他们这些在底层摸滚打爬的人,只有眼前的生活。
说他们目光短浅也好,说他们自私没有大爱也罢,反正在他们眼里,陆家跟别的流放犯没什么不同。
然而这几日接触下来,陆家人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陆家人跟他们以往押送过的所有流放犯都不同,他们不像有的人,落魄了就被打击得一蹶不振郁郁寡欢。
也不像有的人,明明都被流放了还一派清高作派,看不起他们这些底层官差。
相反,陆老夫人会给他们讲边关风貌,讲茫茫大漠驻守的将士。
讲他们一腔壮志死战到底,尸骨无人收敛,只能陈尸沙场,任由野鸟啄食。
讲那临战前一封封未来得及送出去的家书,被战火焚烧,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讲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讲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有人以血肉之躯,将战火挡在了关外,才让他们得以为生活奔命,得以苟活。
他们不知道陆家人有没有通敌叛国,只知道陆家老夫人会给他们熬香浓的米粥,陆家几位娘子会给他们缝不小心刮破的衣服。
陆家人也从未说过自己蒙冤,只是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中窥见的风骨,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他们所受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