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温枫良头脑发晕,心想今日可能会被逢霜掐死在此,不免觉得悲凉气愤。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钳在他喉间的手松开,混杂着花香的湿润空气涌入鼻腔,他捂住脖子猛咳。
逢霜看着温枫良因弯腰而露出的脊背,看着温枫良一边咳一边往旁边移动,恨不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嘴角弯出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苍白,是一只抚琴弄花的手,也是一只沾满鲜血和污秽的手。
不,不止是手,他整个人都脏的不得了。
“霜儿真是漂亮,世间难寻。”
那人的痴态突兀出现在脑中,逢霜身体一僵,恶心感如溃堤之水奔涌而出,他衣服都来不及穿,只草草披了件中衣,离开池子。
他动作很快,但他还没跨过殿门,就扶着门框弓着腰。
温枫良缓过神来,听到声音往外看去。遮挡视线的屏风被逢霜撞歪了,于是那半跪在门口,身形单薄的仙尊就出现在他眼中。
温枫良轻轻叹了口气,直叹自己不合时宜的心软。
逢霜吃的那几口东西早被他吐完了,此时处于想吐又什么都吐不出的情况,难受到眼中含了些薄泪。
可他偏头看温枫良的神情依旧冷漠。
温枫良脚步顿了顿,莫名觉得逢霜脆弱又倔强。
试探性慢慢将衣衫给逢霜披上,他轻声道:“殿外起风了,仙尊小心着凉。”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逢霜身为仙尊,修真界第一人,体质却如凡人那般,很容易受凉感冒。
偏生这人又不爱护自己身体,大冬天的,法衣不穿,厚实衣裳也不穿,非要把自己折腾生病。
大概是作者的恶趣味吧,温枫良想。
他知道逢霜不喜人触碰,保持足够的距离,半蹲着认真给逢霜系好衣带,又将逢霜垂落的长发拢在掌心。
见逢霜并未斥责他,他捏了个诀,小心翼翼烘干逢霜衣上水渍。
衣服是湿的,穿的越多越容易着凉。
逢霜全程不言不语,凝在温枫良脸上的视线也没挪开,直到温枫良站起身,退到几步之外,才低低笑了声。
温枫良听出讽刺,没说什么,只沉默立在一旁,等着逢霜吩咐。
逢霜看了温枫良两眼,扭过头,他胃里没东西了,还是在吐,仿佛要将内脏都呕出来。
从温枫良的角度看去,逢霜很瘦,瘦的让人心惊,他又想起逢霜那身丑陋的斑斑伤痕,垂下眼睛。
不管事实如何,都轮不到他来心疼逢霜,他要做的,是在逢霜手上活下来,而不是同情心泛滥。
过了好一阵,逢霜捏诀消去地上秽物,撑着门框站直身子,回到水中清洗。
他爱干净,容不得自己身上有一点脏东西。
温枫良不知自己该离去还是该等在原地,步伐刚刚一动,就听到逢霜的声音,他想了想,寻了个逢霜能看到,存在感又没那么强的角落候着。
他不瞎,看得出逢霜状态不对,没必要在这时候去触逢霜霉头。
池中袅袅白烟逐渐消散,温热的池水一点点失去温度。
温枫良打了个寒颤,眼睁睁看着房中结出白霜,降了雪,落在闭目的仙尊发梢肩头。
不过半盏茶时间,池面就结了层薄薄的冰,与此同时,逢霜面色也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