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岩便问,我准备去京师,身边缺个使唤的人。你坚决不回去的话,愿意跟着我去京师嘛?
白衣少妇听了陈岩的话,表示自己从刘家逃出来以后举目无亲,愿意跟着陈岩。
于是,揣着仗义心理的陈岩,一时间也就没管那么多了,让白衣少妇上了自己的牛车,自己下了车跟着牛车继续往京师走。
从渭南到京师,还有好一段距离,牛车又慢。赶车的老仆,又有些笨拙,倒是侯氏还有些机灵,不时和陈岩说说话,偶尔还有些红袖添香的举止。路上接触的时间多了,等到了京师找到住所,二人已经犹如夫妇一般。
一开始,侯氏还如路上碰到的那样,对陈岩和老仆都很恭敬,但等到在京师住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之后,侯氏的态度却不一样了,恍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动不动就脾气。陈岩如果开口责备的话,侯氏就像遇到火星的炸药,一点就炸。
弄得陈岩懊悔不已,但又只能忍声憋气,只当是侯氏思乡心切,这侯氏又是自己从路边捡回来的,如果弄得报官的话,说不得自己还会弄得个拐卖人口的罪名,就像孙大圣在高老庄挖苦二师兄那样“该问个真犯斩罪哩”。
也许是活该有事,某天早上,陈岩带着老仆出门。侯氏见陈岩出门后,立马就闭门锁户,将陈岩的衣物拿到院子里扯得个稀乱,扔的到处都是。
傍晚的时候,陈岩回来了,见院子门关得紧紧的,喊侯氏也没有人应声。于是就和邻居家问了问,邻居说没有看见侯氏出门。陈岩不觉有些担心,便从邻居那里借了一个梯子,爬上院头瞧瞧家里是怎么回事。
这一瞧,却让陈岩不由勃然大怒,侯氏蹲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自己的衣服被扯得到处都是,就连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一匹准备给侯氏做衣服的绸缎,也撕成了一条条的散挂在树上门上。
陈岩气冲冲地从梯子上走了下来,一脚踢开了门,朝着蹲在石凳上的侯氏就是一顿臭骂。
骂着骂着,却不防侯氏猛地从石凳上蹿了起来,扭住陈岩的衣襟,将陈岩的衣服扯的稀乱,然后又抬手抓向陈岩的脸,抬嘴咬向陈岩的手,陈岩一时不急,竟被侯氏弄得一脸抓伤一身咬伤。
下蛮挣脱侯氏的束缚以后,陈岩一身都不像个样子了。看着老仆隔着自己和陈岩之间,侯氏顿时尖叫怒骂起来,引得周围邻居都跑过来看闹热。对陈岩和侯氏二人指指点点,搞得陈岩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尴尬不已。
当时正好有个姓郝的术士也住在永崇里,在听到侯氏的哭喊声以后,就和追着去陈岩家看闹热的邻居说,听这妇人的叫声,应该不是人,反而更像是山里的野兽化形在人间。
这个姓郝的术士有一身好本事,能用符箓呵禁鬼神,永崇里的老百姓都很信服他。听郝术士这么一说,便有好事的人悄悄拉过陈岩,告诉了他郝术士说的话。
陈岩见侯氏依旧在院子里叫骂不休,心里也是烦躁,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于是,让老仆关上门,自己去请郝术士。
等陈岩和郝术士进了院子,一开始,侯氏还想扑向陈岩,但等看见陈岩身后的郝术士之后,侯氏的神情却变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连连后退。
只见郝术士飞地写出一道黑符,朝侯氏扔去。侯氏尖叫一声,就地一下跳到的屋檐上,面朝郝术士,像要和郝术士搏斗一番,又像是要借机逃走一样。
正当陈岩纳闷自己的枕边人何时有了这么一般飞上飞下的本事时,还不等陈岩多想,郝术士又写了一道朱符砸向站在屋檐上的侯氏。
只听的随着符咒的爆响,侯氏从屋檐上掉了下来,跌倒在地上,衣服还是先前的衣服,样子却变成了一只母猴,手脚弹了几下后就死掉了。
看到这种情形,陈岩顿时明白了侯氏果然是猴妖,但令陈岩想不通的是,这大半年来,自己的枕边人咋就真的是一只母猴子呢。
过来几天以后,陈岩专门跑了一趟渭南,打听遇到侯氏时侯氏说的刘县尉。还真有刘君这个人,家也住在渭南城的郊外。
带着几分好奇的心理,陈岩专门登门拜访了刘县尉。
刘县尉告诉陈岩,我在弋阳当县尉的时候,那里养猴的人很多,耍猴的人也很多。于是,就和当地人要了一只打小训练的猴,在家里养了十来年,端茶倒水与仆役差不多。去年,有一位濮阳的老朋友到家里玩,给我送了一只黑狗。这狗和猴子两个肯打架,扯都扯不住。后来,有一天,猴子被狗咬了之后就逃出去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告别刘县尉以后,陈岩心想,子不语怪力乱神,果然是真的。
经过侯氏这件事情以后,陈岩在读书上更加用心了,后来,参加明经考试走上仕途,当上了秦州上邽尉。
与妖同居大半年之久,与其他碰到妖物的书生相比,陈岩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没有像王太叔李德他们那样弄出个笑柄出来。
小便宜还是沾不得啊,即便是有救义的心思,也还是需要长个心眼。就像现代我们看到的某些人的跪地救助。有一个段子说的好,某次,某人看到有人写了个给十元钱填填肚子的救助信后,立马给这人买了二十个包子,盯着这人吃,等到第二天,又见到这人后,他依旧如法炮制,结果,第三天,这人看到他一来,马上拔腿就跑了。
不是不以善小而不为,骗子遍地的时候,逼得我们的善心都需要多有几个心眼,是人的可悲呢,还是人的可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