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重庆府十八梯贫民窟阴暗逼仄的巷道,是在烈火中熠熠生辉的金楼,是倭区黑龙资本地下的剥离场,是辽东大雪之中送葬的队伍,是被血肉淹没的城市之中,天阙众人不甘的怒吼
能够触画面的光点凌空爆燃,斑驳的光影扭曲舞动,像是夜雨小路照明的火把,又像是大雾行船指引的灯光。
本该随着神荼死亡而消散的牵丝,却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被沈笠杀破了胆子的黄粱鬼潮突然间变得亢奋不已,再次嚎叫着卷土重来,浑身散的气势比之前更加强横与凶残。
当沈笠在视线被鬼影彻底遮挡的瞬间,他也看到了那高空之上的异样。
一道道身影从扭动的火光中浮现而出,高矮胖瘦,不一而足。
却无一例外穿着一身样式古旧的黑袍,高冠博带,似从漫长历史之中迈步走出的古人。
邹四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这些人或是素昧平生,或是记忆犹新,甚至有的刚刚才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此刻都有一个声音在邹四九的耳边响起,为他一一介绍。
在东皇宫中君号『觋君』的陆弧,写下梦主规则【禁血樊笼】。
君号『魇君』的天粤,写下梦主规则【日月如梭】。
君号『司命』的赵寅,写下梦主规则【牵丝戏场】。
君号『烛龙』的神荼,写下梦主规则【桃都破障】。
君号『殇官』的翟崇,写下梦主规则【派衍天方】。
君号『山鬼』的殷温,写下梦主规则【亿梦听风】。
阴阳序东皇宫九君,此刻现身的却只有六人。
被邹四九抢走梦主规则的『东君』呼恶和『羲主』牟安并没有出现,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死去。
或者说没有了可以传承的梦主规则,后来之人再坐不上他们的君位。
「杀不死?扯淡。」
邹四九嘴角浮现不屑的冷笑,不止是对神荼刚才所说的话,更是不屑东皇宫的这种做法。
天上众人虽然同为九君,但站位却是泾渭分明,和邹四九交过手的是赵寅和神荼等人落后一步,散在名为翟崇和殷温的两人身后。
而在居中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只有无数的火光在这里汇聚,一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恭迎神君。」
东皇宫众人齐齐拱手行礼,神情崇敬,如出一辙。
「又是他娘这种狗屁倒灶的做派,真就是玩儿不腻啊?」
邹四九双手环抱在胸前,挑着眉头,嘴里骂骂咧咧,可目光却一动不动注视着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
在无人注意之处,他扣在臂膀上的手掌青筋分明,死死抓握着手臂,似乎在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如他人那般拱手行礼。
火光湮灭,步出一名长披肩的青年。
与此同时,邹四九耳边回荡的话音也说出了对方的身份和姓名。
正是缺少的最后一名九君,也是阴阳序东皇宫真正的主人!
君号『神君』,阴阳序二衍尊,詹舜。
「邹四九,你明白你此刻的处境了吗?」
终于见到了阴阳序中真正顶尖的大人物,若是放在没有遇见李钧之前,邹四九或许早已经纳头就拜。
毕竟在帝国四处流浪的那段日子中,他曾经无数次在心头感慨,幻想自己要是有朝一日能结识这种人物,一定要不择手段的接近对方,鞍前马后,肝脑涂地,然后过上背靠大树,富贵荣华的日子。
再也不需要用强撑着一条烂命,在这个污浊的世间四处打滚。
但此刻当幻想变为现实,邹四九心头却毫无半点波澜,甚至莫名觉得有些可笑。
「当然明白,什麽浮黎,什麽张崇诚,不过都是些骗人的幌子。你们这群当儿子的,也没胆子去跟当上了黄粱姘头的张希极拼到底,能抢到永乐宫这半成权限应该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邹四九双手抹过鬓角,张口吐出一口白雾。
「所以,你们这次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邹爷我手中的那两成权限吧?」
詹舜闻言点头,他脸上的五官颇为诡异,在不同的面貌间不停切换,男女老少,青壮妇孺,不一而足,让人根本看不出到底哪一张脸才是属于他的本来面貌。
看不到脸,自然也没有表情可言,只能听出他话音中带着淡淡笑意。
「这是你自己看明白的,还是张峰岳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