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了。
若不是盛家差人来问,何嬷嬷小心翼翼地敲门,我甚至未觉天已大亮。
“进来吧。”我眨了眨眼睛,声音慵懒。
昨晚,萧景宸很晚才离开。大约子时,舟屿和千越踏着月色归来。我细细问过她们在何府的事宜,确定没有遗漏,才勉强睡下。桩桩件件,即便都在预料之中,一旦付诸行动,便如离弦之箭,难以回头。难免要仔细思量,反复斟酌。
直至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沉入梦乡,恍如一脚踏入无底的深渊,无法自拔。
“姑娘,”何嬷嬷推门进来,隔着床幔,缓缓道,“盛家的马车来了,说是青萸小姐派来的,请您去用午膳呢。特意嘱咐说,接您去西苑。”
青萸回去住在西苑,属意料之中。此时接我过去,想是挂念我在衙门的情形,又不敢轻易带着孩子们出来。但西苑也是盛家,诸多不便。
我犹豫片刻,未置可否,用指尖轻轻撩起床幔,耀眼的阳光穿过缝隙,有些晃眼,见房中没人,不由翻身问道:“舟屿和千越呢?”
“她们啊,”何嬷嬷撇撇嘴,语气莫名,“在院子里磨刀呢,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物什,磨得锃亮。姑娘家家的,不晓得吓唬谁呢。”
方才睁眼,我神智尚未清醒,怔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叫她们进来。”又补充道,“让盛家的马车稍等,我写封信让他们带回去。”
何嬷嬷恭敬应了,不一会儿便听见院中传来话语之声。
紧接传来叮铃哐啷一阵乱响,犹如锅碗瓢盆都装进一个袋里,热闹非凡。
舟屿进门,系着衣袖的长绳还挂在脖子上,露出大半截白嫩的手臂;两颊红润,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神采奕奕,“主子叫我?”她边说边随手抹去额上细密的汗珠,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媚动人。
自她们跟着我来到这个院子,还未见过她们这样。
“怎么没叫醒我?”我缓缓撑坐起来,舟屿已将床幔松松挽起,搀我下床。
“主儿昨儿个睡得晚,劳神到半夜。早晨来叫过,您没醒。”舟屿语气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愉悦,“索性就由着姑娘睡了。后头的事儿多着呢,得养足精神。”
我瞥她一眼,循声望去,千越端着水盆跨进门来。
后者圆圆的脸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迎着我的视线,咧嘴笑道:“主儿醒啦?睡得好吗?我都没敢大声呢。”
我狐疑地看着两人,“你们在开心什么?生什么好事儿了?”
“没有啊,”千越摇了摇头,红扑扑的脸蛋在阳光下分外娇艳喜人,“主儿睡好了,自个儿高兴,看着我们也高兴。”
我按部就班洗漱梳整,而后提笔给青萸写信。
与何家交易之事,自是不能放在信中,只大致说了与那两个衙役有关的部分,让她安心;又拜托她多照顾云洲和雨眠几天。虽然萧景宸愿意应下赐婚之事,但要让何家彻底放心,放弃对云洲的觊觎,仍需时日观察。何忠毅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想要与他制衡,不能掉以轻心。最后她本想在院中多住上几日,事突然,让她回去,多少不便。亦向她致歉,许诺未来好好哄她一哄,好酒好菜,无有不允。
将信亲手交给车夫。
我没有上车,青萸定会问询,必要见着我好好的,她才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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