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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施谋用智运河帮归顺(第2页)

想起母妃谢世,兄弟二人相倚为命,情重姜肱,朱棣心中也涌起一阵酸楚,他向来不是将感情外露之人,此时却因朱橚回京后独自面对危机,自己却无法与他共进退而负疚难安,面上也现出愁苦之色。

话一出口,朱橚又觉有些难以为情,遂转移话题,对妙弋道“嫂嫂,你赠我的那两只小鹤也长大了,你是不知道,当时还是我披上鹤氅引导它们学飞的,我可是花了大精力驯养它们。”

妙弋自然理解兄弟二人难言的苦衷,宽慰他道“养鹤绝非易事,看来我没赠错人,何谓因小见大,来日你杖钺一方之时,必有所建树。”

朱橚破颜而笑,道“借嫂嫂吉言。”

盈月抱了小世子进殿,他起身小心接过抱在身边,细看着孩子眉眼,爱不释手。忽而想起头一回见侄儿,该为他备一份相见赠礼的,只因先前疲于奔逃,未有准备,他左思右想,取下佩玉,逗着小世子伸着小手去抓,对他道“炽儿,这是叔父自小佩戴的翡翠玉牌,权作见面之礼吧,下次,叔父定补给你一份豪礼。”

天下无不散筵席,分别时,朱棣和妙弋直将他送出府门外,他将怀里的炽儿交给妙弋,洒脱地笑着,朝兄嫂二人长揖一礼,道“哥哥嫂嫂留步,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和睦顺遂,我也圆满了。”

朱棣看了眼他身后的锦衣卫们,欲言又止。送走周王,他许久没说一句话,某种久违的无力感再次吞噬着他的心,他清晰地记得,上一回出现类似之感时,他尚在京师,得知太子欲纳娶妙弋,骤然而生的有心无力的悲切。。。。。。

是夜,他做了个梦,梦中,他身处京城白石驿附近的山林,太子曾密信暗约妙弋私奔的地方。眼睁睁地,他看着太子当着他的面,挽着妙弋的手从他身旁走过,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朝她的背影大声喊道“妙弋,你回来。。。。。。你不要炽儿了吗!别离开我。。。。。。”

他从梦魇里惊醒,妙弋半坐起身,正轻抚他脸颊,口中不住道“四郎,醒醒,你做噩梦了。”

他怔了片刻,才将神思从梦中抽离,双手紧紧环上她的腰,她侧卧下来,温柔地将他揽在怀中,轻问道“梦到什么了?你一直在唤我,还提到。。。。。。炽儿。”

他埋在她温暖而柔软的胸前,闭了眼,语气中略带乞求地道“你快说,说你永远不离开我。”

她轻笑道“所以,你是在梦里拿炽儿挽留我?”

没听到他作答,却能感受到他压抑的叹息,他还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如此煎熬的一面,她怀抱着他,说道“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我和炽儿,我们永远不分开。”

他竟如一个受伤的孩子,蜷缩着,寻求她的慰藉,整晚未再放开她。

北平府已是春日融融,数月前,红霜在戏楼得妙弋邀约,一直未曾践行,这日,她头一次踏入王府与王妃见礼,而此时的她,已多了一重身份,运河漕帮的新任帮主。

妙弋设宴盛情款待了她,又邀她同登高台共赏清景,新奇地问及漕帮中事,红霜便将这段颇为传奇的故事娓娓道与她知晓。原来,自打她在戏楼上旁听到燕王交托给哥哥张玉收服漕帮的任务后,便一直助力哥哥,暗中打入了漕帮内部。

那日搅闹她比武招亲的漕帮老大,人称‘鬼见愁’仇展,四肢达而头脑简单,全因他亡父是历任帮主,他便被别有用心的帮中元老们强推上位,实则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仇展看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相,却独惧家中悍妻,张玉刺探到这些,带着妹妹混入漕帮,以比武招亲之事逼着仇展讨要说法,他担心那悍妻知道了大闹,自然不允,张玉便趁机投靠了与他对立的漕帮另一大势力,厉九爷。

厉九爷有他自己的盘算,白得这么个可以制约仇展的棋子,何乐不为。张玉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摸清了漕帮上下各派别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秘密掌握了许多各派元老走私枉法的铁证。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和妹妹联手救下了被仇家行刺的厉九爷,获取了他的绝对信任。

厉九爷见对手不仁在先,便准备孤注一掷,拉仇展下马。漕帮内斗的关键时刻,张玉对九爷亮明身份,陈清厉害,劝他与燕王合作共赢,九爷何其练达,怎不知背靠燕王的好处,与张玉一拍即合。帮会之日,朱能率军队控制住局面,抓捕了几个反对派头目,厉九爷一家独大,可就在他即将升任帮主之时,他却改变了主意,力推张玉统率漕帮,张玉志不在此,坚辞不受,红霜便成为被九爷力捧的人选。她最终成为漕帮新任帮主,并于当日认了厉九爷作义父,有义父扶植,她在帮中地位也渐趋稳固。

妙弋知晓了来龙去脉,笑叹道“果真传奇,红霜,可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在王妃面前,她极易腼腆,难为情地道“让王妃见笑了。”

妙弋颇为郑重地道“哪里,你是个不同流俗,逍遥物外的奇女子,收服运河漕帮是殿下心念之事,如今有你坐镇,也是替殿下分忧了。”

红霜道“王妃谬赞了,殿下待兄长有知遇之恩,红霜做的这些实在微不足道。”

妙弋若有所思地道“难为你肯抛头露面挑起漕帮的担子,这其中的不易我能明白,你若遇到难处,千万别逞强,女孩子该多心疼心疼自己。”

红霜愈觉得王妃以真挚之心相待,自然也愿竭诚回报,她感激一笑,道“多谢王妃垂怜。”

二人都是赤忱纯粹之人,越聊越是投缘,妙弋问起她年岁几何,听了她的回答,笑道“我与你是同岁,竟这等有缘。”

她亦觉巧合,不无感慨地道“红霜好生羡慕王妃,已寻到美满的归属,还有个可爱的小世子,看我,还是孑然一身。”

妙弋玩笑道“这般恨嫁?难怪要设擂台比武招亲,不过,我也羡慕你呀,你做了我想做而没做过的事。”

这番对白恰被登临楼阙的朱棣听到,他故作怏怏不悦,道“我竟不知王妃还有这等主意?”

二人这才现燕王忽至,红霜慌忙起身见礼,妙弋则笑迎上前,打趣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的隐衷就这么被你听去了。”

朱棣与她执手相牵,忍俊不禁道“又不是没打过,谁输谁赢,王妃忘了吗?”

妙弋娇嗔满面,道“忘了,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输了吗?”

他笑语轻扬,凝视着她流转的美目,将话锋一转,甘言巧辞道“是我输了,在你面前,我何曾赢过?”

她回嗔作喜道“承让。”

忽而想起红霜来,怎好在她面前有这调风弄月之嫌,心下不免暗暗生窘。朱棣却了解她为何显出腼赧之意,笑道“我才回府,原是来看看你的,打扰了你和红霜雅聚,你们继续,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失陪了。”

送走朱棣,红霜倒是松了口气,想那漕帮帮众皆是男子,需她解决帮中事务时,她都能从容不迫一一应对,唯独在他面前,她总会莫名感到慌乱,卑微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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