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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暗中随护燕王情不渝(第2页)

盈月一想到那一笼菜花蛇,犹觉心惊胆跳,她一面驾驭马车,一面向妙弋问道“小姐,那些菜花蛇虽无毒,却有尖利的蛇牙,殿下真的不会被攻击吗?”

妙弋轻轻一笑,道“他轻功远在我之上,跳上房梁不就没事了。”

盈月将心中疑问和盘托出,她道“小姐如何这般肯定殿下怕蛇,一定不会追出来呢?”

妙弋肯定地道“那当然,你可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说法,他小时候可是被毒蛇咬伤过的,我就赌他怕蛇啦。”

盈月了然,却不无担忧地道“小姐拿殿下畏惧之物相恐吓,怕是会真的获咎于他。”

妙弋指着曲折的前路道“驾好你的马车。”

她虽未正面回应,心中却升腾起莫名的失落之感,她也觉此举有些阴损,朱棣也许会因此心生恚怒,再不原谅她。可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不好,她行事再过火,也及不上他归还荷囊,撂下与她两不相欠之言过分吧。就这么安慰着自己,倒也没那么忧惴了。

因是重返来时路,主仆二人倒是驾轻就熟,依旧是晓行夜住,一路穿州过府,只是再不见朱棣和他属下们追寻而来的影踪。那只被他硬塞进车帏中的小乌龟终究是留在了马车上,每到一处客栈,妙弋都不忘换水,投喂,每逢她看着那只小龟出神时,盈月总会适时地回避,不去打扰。

二人途经沛县,路过一段山高林密之地,时已近黄昏,山道上渺无人烟,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极为瘆人。妙弋有些后悔不该在薄暮时分进入这片山地,早闻此间曾有山贼出没,专门打劫过往客商,若有歹人躲在密密层层的林木间,想要及时现也难。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已听到暗处传来刀剑苍啷之音,树影摇晃之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盈月见她手握剑柄,神情专注地盯着密林深处,担忧地问道“小姐,可会有野兽出没?”

妙弋怕吓着她,有意隐瞒了剽匪的传闻,故作轻松地道“没事儿,有我在你担心什么,别忘了我可是同猛虎搏斗过的。”

盈月笑着点点头,道“对呀,小姐连老虎都不怕,山中还有何邪辟之物敢来侵犯。”

说来也怪,直到马车驶出山道,林中再无异常响动。妙弋笑侃道“盈月,你真是我的福星,这山里的邪物听信了你的吹嘘,连面都没敢露。”

她们还不知道,林间的草窝里已横七竖八躺着十数具山匪的死尸,居放和几名王府暗卫在尸体旁纳刀入鞘……

这一路竟是出奇地风平浪静,安常履顺,不出半月,便已抵达应天城下,想着马上就要回府见到母亲,妙弋既期待又惶恐,离开母亲这么久,心中自是分外想念,可她当初是留书出走的,等见了母亲,势必免不了一顿家法伺候。她正满腹焦虑,胡思乱想着,一队锦衣卫从城门内走出,挡在她车驾前。

为的是锦衣卫镇抚使谭赫,妙弋曾在御前见过他,看他似是冲着自己而来,不由大惑不解。谭赫单刀直入地道“徐小姐,皇后娘娘有请,请随谭赫去坤宁宫一趟。”

妙弋心想“我作男子装扮都被他一眼识破,看来他必是有备而来。”她从车辕上跃下,冲他抱拳道“谭大人,您是锦衣卫,不是应该直接受命于陛下吗?皇后娘娘一向践律蹈礼,断然不会动用陛下身边的镇抚使大人代传懿旨的。”

谭赫不意竟被她识破,随即不尴不尬地道“反正是要去皇城的,本官推说娘娘相请原是不想你心里有压力,既然你已猜到,那就请吧。”

妙弋总觉这其中有古怪,她便对盈月一字一句地吩咐道“你先回府,我与陛下身边的锦衣卫镇抚使谭赫谭大人进宫面圣去了。

盈月当即会意,她点着头,麻利地登车揽辔,刚要驾车进城,却被另几名锦衣卫拦下。谭赫哈哈一笑,亮出令牌,道“徐小姐是不放心本官哪,陛下有旨,命我等在此迎候,您主仆二人不必分开。”

妙弋惴惴不安,又无计可施,在这队锦衣卫的护送下进了宫。燕王的人一直或远或近跟随着她的车驾,眼见她被锦衣卫带走,急忙去向燕王禀报。

皇城,谨身殿殿内,朱元璋身着常服,正一目十行地览阅奏折。为全仪礼,妙弋已换回适宜的宫纱长裙,细梳了垂鬟分肖髻,被内监引领进殿,她朝座上的朱元璋行过大礼,低眉敛目静待训示。

朱元璋搁下朱笔,抬眼看了看仍跪在殿中的妙弋,道“起来吧,跟朕说说,漠北的日晒风吹滋味如何?”

妙弋想了许多陛下传召的因由,却独独没料到竟是为了她独闯北平,私入军营一事,她顿觉脊背凉,果真何事都瞒不过陛下的耳目。

朱元璋见她犹豫着未曾开口,继续道“朕听闻你易钗而弁,不仅擅闯军营,还随军出征,在保定府你又私造官印,弄虚作假,这可都是扰乱纲常之罪,徐丫头,你可有话为自己辩解开脱的?”

既已无可隐瞒,倒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了听候落,想来陛下只是吓唬她,岂能真的同她一个后辈子弟过不去,她朝上福礼,禀道“陛下,臣女所犯之事皆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并没有坑害过任何人,臣女擅入军营是因为思念父亲,易钗而弁,是为了瞒过父亲,免受责骂,至于官印一事,那原是臣女在古玩摊上淘来的汉代铜官印,为协助地方官吏办案,迫不得已才欺上瞒下的,而且,那案子已经结了,臣女不敢说有十分的功劳,七八分也是有的。”

她偷眼看向朱元璋,那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似是没有底气一般。

朱元璋啧口道“照你这么说,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喽。朕和皇后一向觉得你秉节持重,是个稳妥的孩子,可你做出的这一连串举动,实在是颠覆了朕对你以往的印象。”

妙弋忙道“陛下,臣女也觉自己行为有失,臣女甘受责罚。”

这正中朱元璋下怀,他道“你的过失不单朕给你列举的这些,你可记得半年前,朕曾在奉先殿杖责燕王一事,燕王为何杀了布政使之子张瑞,你可别说你不知情。”

妙弋当然记忆犹新,燕王因她被张瑞那厮羞辱,一怒之下杀之后快,她也因此对他几乎摒除了成见,还易装成内监在奉先殿中为他疗伤。此事燕王曾再三叮咛不可张扬,可即便已做的这般隐蔽,还是被陛下洞悉了原委,这回莫不是要新账旧账一起清算,她心里直打鼓。

朱元璋见她神色凝重,趁热打铁道“都言人生三大悲剧,乃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朕听闻布政使因承受不住丧子之痛,抱病在家,已有数月未曾上朝。”

妙弋道“陛下,张瑞的死,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朱元璋显然已不满她的说法,正容亢色道“朕真要对你另眼相看了,你竟丝毫不觉负疚?朕曾有过犹豫,可你的表现让朕觉得痛心。布政使还有一子,是个先天不足的痴呆儿,朕今日作主赐你们完婚,徐丫头,嫁到张家去还你的冤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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