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好。”赵子哲蹲在墓地旁边,拔掉几株杂草,幽幽的说“阿姨,我帮您清理一下。”
“纪伯母……”我看着黑色墓碑上灰白色遗照,自言自语道“您别怪纪乔于不来看您,他在国外念书忙于学业抽不开身,但是他心里一定同样想念记挂着您。”
眼眶有些湿润,我嗓子哽咽道“伯母,希望您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学习顺利,身体健康,平安无忧。”
赵子哲递来一块纸巾,我擦擦眼角的泪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伯母,您知道吗?纪乔于长大了,有出息了。他现在可是纽约响当当的服装设计师,如果您能看到……一定会很欣慰吧。”
“饼子……”赵子哲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沉默的陪在我身边。
“我没事。”我吸吸鼻子,苦笑道“除爸爸妈妈,纪伯母是待我最好的人。我早就把她当做家人了……”
赵子哲深深叹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我蹲下,轻抚冷冰冰的墓碑,指腹感受着毫无温度的大理石,忽然忧国忧民的说“海蜇子,你畏惧死亡吗?”
“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他蹲到我身侧。
“人死后真的能上天堂吗?天堂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没有悲伤痛楚,没有难过离别?如果天堂真的那么好,又何来转世投胎一说呢……”
我像十万个为什么,赵子哲被问的一愣一愣。
“我也不知道。”他第一次从我嘴里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束手无策的说“这辈子还活不明白,何必去想下辈子。”
“嗯,也对,珍惜眼前好好活着才是对生命最大的负责。”
赵子哲站起身,点燃烟,静默的抽着。
他吸一支烟,纪伯母吸三根香,春风刮来卷起地面尘埃,纪伯母吸香的度比他还快。
“以后我死了要让后辈插烟,我觉得香不好抽。”赵子哲胡言乱语。
我被他逗笑,“瞎几把说啥啊,插烟可是大不敬!”
“没事儿,我死前会和后辈交代清楚的,上坟也要投其所好不是么。”
我冲他翻白眼,“要按照你这么说,我死了是不是应该丢墓碑前一本病历夹?”
“为啥?”
“因为我身兼重任,要在天堂继续救死扶伤啊。”
“噗——!”赵子哲没忍住笑喷,败下阵来“好吧好吧,你赢了。”
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墓地见到有说有笑的情景,周围扫墓上坟的陌生人纷纷露出鄙夷目光看向我们。
“呃,咳咳。”赵子哲轻咳两声,收敛笑意说“差不多该走了。”
“嗯。”
我收拾收拾坟前的几盘菜,装回双肩包。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可是今天的华城天空却没有半点儿掉雨滴征兆。风和日丽,阳光穿透茂密树叶印照在地面上形成一片斑驳光影,嫩油油小草随着暖融融春风韵律自由弯腰,犹如会跳舞的小精灵。
我深吸一口小树林的清新空气,指指他手中夹着的烟头,说“别乱丢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懂。”
赵子哲从上衣内衬口袋里摸索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铁烟盒,专门用于存放烟头垃圾。
我看他敞开外套夹克把小铁盒塞进内衬口袋,恍惚间想起高考时,赵子哲妈妈不放心怕他弄丢准考证,于是将准考证紧缝在他制服外套里面,我当时还笑话他像小学生。
“哎呀,你笑什么?”他满脸疑惑。
我摆摆手,“没什么,想到了一些陈年旧事。”
“啥啊?”
“你高考把准考证缝在衣服里……噗!哈哈哈!”
赵子哲恼羞道“唉!别提了,当时就因为这件事儿,害的监考老师以为我衣服里面藏着什么作弊小抄呢,差点儿把我从考场赶出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别怪你妈妈,她也是一片好心~。”我拍拍他肩膀,笑的眼角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