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如引大伙儿入座,又命人取来茶水,众人等候期间,山下又66续续上来一批正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杨晋一是奸细的消息已在山下迅传开了,他们此刻上山来,也是想从这个“奸细”的口中,打听一下这次魔教人围困云山门的真实目的。他们与空明见过礼,早在山下就听说这次抓住奸细全是他吴善德的功劳,纷纷出言恭贺对方,说他为正教立下一件大功。
吴善德故作哀色,说若非自己教众死了十几位,又怎会知道自己这方人中的奸细身份?杨晋一本欲反驳,空明却暗中传音让他莫要搭理。
后上山来的这些正教同仁互相说话时,丝毫没将剑宗的几个年轻人放在眼里,仿佛他杨晋一真如吴善德嘴里所说的那般卑劣与不堪。
叶灵珊听着这群人说话,心中早已恼怒至极,她本想不管别人怎么污蔑自己的小师弟,只要他肯和自己下山,今生今世再也不见这些人就是,但小师弟却执意不肯走,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心中起先还有埋怨之意,但细细一想,自己喜爱的男人,不应该正是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是了,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小师弟杨晋一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叶灵珊绝不会同意嫁到他们云山门来。今天杨晋一要是有事,她便也不活了,反正以后真被逼得嫁到云山门来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就在今日和小师弟共赴黄泉,做一对鬼鸳鸯也不是不可。
下了决心后的她心中一凛,暗道:“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对小师弟栽赃陷害,剑宗的人绝非是砧板上的鱼肉,要任人宰割。”连日来心中那种焦虑与不安的心情忽然平抚了下来,往日的那个叶灵珊仿佛又回来了,她脆声道:“吴前辈,血口喷人,污蔑好人,却不是我们正教人的君子作风。我小师弟是不是奸细,阁下敢凭一张嘴就四下评说传言,到时候我小师弟清清白白,这场面你又如何收场?如何向我们剑宗交待?”
吴善德知道叶灵珊是叶一城的千金,听她说的丝毫不客气,还搬出剑宗向自己施压,心中愤然,却也不好作,耐着性子回道:“叶师侄,老家伙既有人证也有物证,只要真人和宗主二人到来,咱们立刻对峙便是。”
“哈,双方即未对峙,真相就未大白,吴前辈迫不及待给我小师弟安上了这等罪名,那前辈是别有用心呢,还是做事太草率了些。”叶灵珊说的丝毫也不客气,气得吴善德脸色铁青。后来的正教人物纷纷皱起眉头,暗想她叶灵珊再怎么自持身份,那也轮不到她这么个黄毛丫头来教训江湖上的老前辈,她当着众人面这么一说,教吴善德的老脸往哪里放?众人各自心中不满时,又听叶灵珊对他们道:“诸位都是前辈叔父,莫要怪罪我这个当晚辈的说话直白,前辈们轻浮决定,这无形之罪显然已经给我小师弟扣上了,既然一开始站队偏心,往后再做判断,恐怕有强权定论的嫌疑,空明前辈,晚辈说的对麽?”
空明颔一笑,道:“叶贤侄所说不错。”
其余人听到他们这么说,脸色登时涨红,好些更是面露尴尬之色,只是碍于叶灵珊的身份不好作,倘若是换做其他人,他们这时候已经跳起,哪顾得上谁对谁错,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与他们讲话的。
人群中另有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也道:“在下也认为此事不宜过早下了结论。”
叶灵珊朝空明和说话的中年人恭礼,又对着那群红着脸的正教前辈,道:“晚辈等人自幼牢记门规禁令,宗门立场规矩,哪个敢忘?各位前辈说话轻率,确是在欺我几人年少无知了,如若不然,便是有意辱我剑宗门楣。”
听叶灵珊说的愈来愈严重,人群中那中年人赶忙走出来,赔笑道:“叶千金言重了,大家初衷都是好的,全是为了咱们正教着想。”他回对在场的正教人道:“依在下所见,这件事在没有最终结果前,大家莫要妄自揣测。目前的这个节骨眼上,真伤了咱们与剑宗和气,可不利于正教团结。”说着,他站到了空明身侧。
这人是川州静安山西面,嵩阳山上的松会门掌门丁会阳。他年轻时靠一双铁掌功夫行走江湖,闯出了些许名堂,后来到访静安山上的般若寺,般若寺四大神僧之一的净空对他的掌上功夫指导了一二,从此他便一跃成为江湖中掌上功夫数一数二的人物,江湖人送外号“罡风铁掌”。
后来这人在静安山西面的嵩阳山上开宗立派,创立了松会门。过去这些年,江湖上生的大小事,丁会阳和松会门都是听任般若寺的调遣,在意见和立场问题上,也和般若寺站在一边,是以先前空明大师说叶灵珊讲的没错,原本心存偏见的丁会阳一下子也改变了自己的看法,和空明站在了一个阵营里来。
“师父,叶前辈。”
大伙儿忽听殿外的云山门弟子齐声道。
所有人目光聚向殿门,下一刻,张天赐神色担忧地从门外走进来;叶一城紧随其后,他脸色铁青,想来去请他们的云山门弟子,已经将这边的情况说了。
两人先和殿内的人打过招呼,张天赐问赵相如道:“相如,究竟生了什么事?”
赵相如看向吴善德,后者会意,当即抱拳,恭恭敬敬地将事情讲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再敢骂杨晋一是奸细,只是很委婉地说他与魔教人勾结,怀疑他是魔教派来的探子,当他说杨晋一伙同魔教人杀他教中副使和十几位手下时,叶一城盯着他冷哼一声,教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叶灵珊也哼了一声,道:“爹,小师弟我们再了解不过,他绝没可能是魔教奸细,更没可能去杀人。肖玉师兄和我说过,说小师弟连一只麝兔都不敢杀,他又哪来的勇气害人性命?另外目前个中缘由尚未清晰,这位吴前辈已经下了定论,还给各位舒叔叔伯伯说咱们剑宗的小师弟就是奸细,女儿实在听不下去,刚刚出言冒犯了诸位前辈,和大家辩驳了几句,还望您不要责怪。”
叶一城心中一沉,冷冷道:“吴教主,你在孩子们面前也算是前辈高人,说话是要负责的。若是此间之事是你在有意污蔑,又或是栽赃陷害,姓叶的不会善罢甘休。”
所有人为之一颤,那吴善德后脊更是冒出一股冷汗,道:“在下所言绝不敢掺假,”当即对身后人道:“去将那两人请进来。”
身后两人快步而出。
吴善德从怀中拿出一只药瓶,递给叶一城道:“叶宗主,敢问这可是贵宗的疗伤药?”
叶一城只看了瓶身便知确是自己门中之物,道:“不错,是我夫人炼制的大还丹。”他从瓶中倒出一枚,确是自己夫人祝宛如炼制的丹药,“你从何处得来?”
吴善德看着杨晋一道:“在我教死去的赵副使身旁捡到的。”
张天赐道:“可这一瓶丹药,又能说明了什么?”
说话间,北玄教的两个手下领着两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进到殿中。
众人望过去,只见二人走路颤颤巍巍,其中一人腿脚似是不便,另一人则是将胳膊抱在怀中,似是胳膊受了伤。他们入到殿中,怯生生看着殿内一众人,两人的脸色均显得十分惨淡,嘴唇白,看上去像是因伤所致,又或是紧张害怕而导致。
杨晋一看到来人,心中骇然,忍不住关切道:“两位大叔,你们怎伤的如此严重?”
二人正是那两位幸存的护送车队的万关城练家子。
他们没想到自己这番出行,接连躲过了几次袭击,最后却又被人掳来了这里,此下性命不知能保不能保,现在心中直犯嘀咕,忐忑不安。
“你不要说话。”叶一城沉声道。
没错,现在杨晋一甚至不能说一个字,他被这群正教人视作是“奸细”,就算自身言语清白,但在这群敏感谨慎的正教人眼中,难免就成了另有企图。
杨晋一当下噤声不语,叶一城开口问那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后面这句话自然是替杨晋一问的。
其中一人颤声道:“小人是尧光州万关城生人,身上的伤……身上的伤……”他们小心翼翼地看向吴善德,叶一城道:“但说无妨。”
那人接道:“是。小人们身上的伤,是那位……是那位吴大爷和他的手下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