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当即给他指明了上山的路线,杨晋一又看了眼身后那群喝酒吃肉的魔教人,但见他们也不搭理正教人,吃喝说笑自顾自,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下沿着沧云山脚下的步道向上走去。
沿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个背负双剑的云山门师兄前来询问,待得问清他的身份才又放行,杨晋一见这山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心中顿觉踏实,暗想山上戒备如此森严,魔教人多半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沿着山路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上到了一处面积硕大的平台,云山门的师兄让他稍等,隔了没一会儿,只听一声啾啾鹤鸣,继而就看到半空中出现了一尊巨大的黑影,杨晋一吃惊地看着,但见那是一只翼展足足二丈有余的巨鹤,宽厚的翅膀遮天蔽日,细长的脖颈与纤腿一前一后伸得笔直,待得就要落地时,它脑袋一仰,巨翅猛挥,刮起道道劲风,吹得杨晋一几乎站不稳身子,紧接着,仙鹤双足在地上连点几下,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那位值守的师兄率先跃上鹤背,对杨晋一道:“杨师弟,请。”
杨晋一本以为要像骑追雷鹳一般骑在这巨鹤身上上山,却没想是站在上面,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爬上鹤背。
云山门师兄见他如此小心,笑道:“师弟不要害怕,不会掉下去的。”他口中一声长哨,巨鹤微微一沉,继而轻盈盈跃至半空,两翼挥舞,盘旋着升上了云霄。
杨晋一低头观察着脚下的巨鹤,但见它项背极其宽畅,站在上面除了稍微有些颠簸,倒也能勉强保持平衡,且这家伙盘旋而升,平稳顺滑,并不像追雷鹳那般直上直下,横冲直撞。一想起剑冢峰上的追雷鹳,他心中就不免感慨,暗想二者同为仙家坐骑,形象上的差距固然不小,但给人乘骑的舒适感也要相差十万八千里,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仙鹤载着他和云山门师兄直飞入云海,三者穿梭其中,半晌忽然破云而出。
天边明月高悬,云海如波浪般铺陈在这天地之间。
远处,三座规模奇大,如海岛般的峰峦悬浮其上,那云山门师兄道:“那边就是我们云山门的三座主峰了。”
杨晋一眺望过去,只见峰体上烛光璀璨,便想那未必就是仙家居所?心生敬畏,环顾一周,又觉云山门的夜景和剑宗相比,另有一番意境在其中。
仙鹤载着两人径直向着最南面的那座峰头飞去,身旁大师兄介绍道:“这座峰是玉虚峰,在它左边是太申峰,右手边那座是乾云峰。”杨晋一远远望去,但见玉虚峰峰体上一块巨岩如崖壁一般直冲云霄,半腰处另一块巨石横断其上,势如沧龙昂,气势非凡,云山门师兄见杨晋一看得近乎呆滞,指着那里道:“那是龙岩,是玉虚峰的标志。”
杨晋一点点头,忽想起前不久去过自己宗门的云山门师叔,问道:“前不久,王灵徽王师叔来访剑宗,听说她就是乾云峰座?”
云山门师兄点头,笑道:“不错。师叔这次奉了师伯的命,前去剑宗联姻,不久之后,咱们云山门和你们剑宗,就要成亲家了,届时强强联手,看以后还有谁敢来围攻我们正教。”后面这句话他说的义愤填膺。
杨晋一“哦”了一声,连日来的心情在这位师兄说出这一席话后,顿时跌入了谷底——是啊,师父要许配师姐给云山门的师兄,她这次到访云山门,虽然是以弟子比试前四名的名义来拜访,但极大可能是师父要让师姐和丘丰师兄早些见面,等两人见了面,相互之间有了了解,还有他杨晋一什么事?师父师娘早就知道自己和师姐的心意,这时候自己突然出现,不仅显得唐突,还有违抗师命,大逆不道之嫌疑。要说他是前来支援,可他才不过初阳境三层的境界,又能帮到多大的忙?届时真的打斗起来,面对群魔,自己多半无法自保,还得连累大家来保护自己。他忽然想到转身离开,但应该以什么借口离开呢?早知道白日间就该同聚义山的那几位正教前辈待在一起,也免得自己到了这种时候却进退两难了。
“唉,我干麽头脑一热,要来这地方徒增烦恼呢?”
“杨师弟?杨师弟?”
他听到身旁师兄在喊自己,回过神来,但见三者已落在了一片巨大的广场上,那位云山门师兄站在广场地上,正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己,杨晋一脸上一热,赶紧从鹤背上跳下,道:“师兄,我们到了吗?”
那师兄表情微妙,点头道:“到了。”
二人相跟着朝广场深处走去,那广场正中,一座气势宏伟的大殿坐落其上,殿内灯火通明,殿外弟子来往频繁,如白昼一般热闹,走至近前,但见这些人均身着青衣,头顶束,见到杨晋一和那位师兄,纷纷恭敬打了招呼。
领着杨晋一的那位师兄来到大殿门前,对门口的一位背对着二人的青年抱拳道:“大师兄。”
那青年闻声回过头,杨晋一现对方原本微皱的眉头在转过来时便舒展开了。
“这位是剑宗的师弟,刚刚赶来的。”
杨晋一见这大师兄剑眉横飞,样貌俊朗,浑身上下散着一股柔和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干练,气度不凡,恍惚间,仿佛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师兄凌白,当下抱拳,恭敬道:“师弟杨晋一,是世门剑宗朴混峰弟子。此次外出游历,途经此地,听闻魔教人欲要围困云山门,特意上山来,想为云山门一尽绵力。”后面这句话的语气稍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青年忽然惊讶道:“我听说剑宗弟子要想下山游历,多是明清境之后才行,莫非杨师弟小小年纪,已经突破桎梏,步入明清?”
杨晋一面有愧色,道:“师弟现在还只是初阳境,这次下山,是师父特别允许的。”
那青年“哦”了一声,上上下下将杨晋一打量个遍,抱拳道:“在下丘丰,是玉虚峰大师兄。我和你的师兄凌白是至交好友,我两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他的师弟,便是我的师弟,你在这里千万不要拘束。”他不无感慨地拍了拍杨晋一的肩头,道:“想不到杨师弟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担当与勇气,实在难得。你到这里来的路上,可遇见你凌师兄没有?”
杨晋一听说此人便是丘丰,心中顿时泄了气,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油然而生,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低下头更不敢再看丘丰半眼。自己和这位玉树临风的丘师兄相比,不就是拿追雷鹳和白鹤相比?
“我从齐厄州北上而来,我大师兄和师父在宗门的弟子比选大赛结束后就下山了,至今我们还没有见过一面。”
丘丰深深点头,道:“你师兄前天回剑宗请援去了,叶师叔此下正和我师父他们在里面议事。不过几位剑宗的师弟师妹正在客院里落宿,你先去和他们见一见,另外顺道让他给你安排个住宿。”他对身旁那位领杨晋一上山的师兄道:“赵师弟,你带这位杨师弟去客院,给他安排个住宿,绝不可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