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禾的意识逐渐被袭来的困意淹没,鄢墨仍在一下一下轻抚她的丝,神识几分凌乱。
贴着她的额,呢喃道:“一直,是你,在暖着我胸膛,最冰凉的地方。”
夜深,露水愈加深重,摧寒刺骨,鄢墨便以披风将十禾裹紧,抱回了房内,置于床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因着换魂之术,极损神识阴德,方才又强行施术颠倒星阵,以致于他才放下十禾,脑中逐渐混沌起来,几乎摇晃了几下便瘫倒在软榻上,沉沉昏迷了过去。
次日,初晓天色蒙蒙,十禾便醒了过来,因鄢墨将被角掖的极紧,她只能从被子里头拱动着钻出来。
慢悠悠地趴在床边,用指尖拨了拨鄢墨鸦青色的长睫,他睡得极其沉,平日里她一睁眼,鄢墨便已醒转了,今日倒是意外的起晚了。
十禾深深吸了口气,伸出五指,挡了挡落在鄢墨脸上的光,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鄢墨却还是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鼻尖倏尔闻到一阵桂花香气,穿了鞋便下了床,不忘顺带在鄢墨胸膛上揩两把油,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又关上。
想了想将门边的陶罐子拎到了手里,山下有片桂花林,如今正值秋日,摘些桂花酿酒应当是极好的。
十禾出了门,顺着鄢墨变出的台阶,蹦蹦跳跳地往下窜,旭日还未升空,伸手还可触到,茫茫白雾,凉凉的绕在指尖,颇有意趣。
她走的快,不一会儿便下到了桂花林中,簇簇花开缀满枝头,微风拂过便卷起满天花雨,桂花芳香迎面而来,落于间手心。
十禾把陶罐向上一提,抱在了怀中,伸手就去摘,轻轻一碰枝头的小花便簌簌而下。
她一朵一朵,摘的不亦乐乎,没多久就摘了小半陶罐的桂花。
十禾伸手在陶罐里摸了摸,色泽正好,芳香四溢,酿酒自然也是顶顶好的。
摘的入迷了,倒是忘记了时候,抬头时,白雾已散尽了,灼灼日光已悬挂于头顶,天际氤氲了层淡淡的流转波光,剥丝抽茧般缓缓下落,向她而来。
十禾伸出手,那淡淡波光便于她缠绕流连,缠了不过两三圈,那波光又如浪涌般层层回拢,回旋天际边。
那波光回拢地极快,可饶是这般快,却也未曾等它回拢完毕,便蓦然炸成满天飞星陨落。
十禾被那漫天星陨刺的闭了闭眼,一袭猎猎红衣已踏空而来,落在了她眼前,迎着日光,几分朦胧,却仍可见他蹙了眉心,薄唇紧抿,掌心也在微微颤抖。
那双墨玉色的眼瞳之中,满是惊悸惶恐,似乎在愤怒些什么,又在害怕些什么,额角青筋止不住的跳动。
“鄢墨。”
鄢墨没有应答她,只是直直盯着她,仿佛害怕下一刻她就会消失般,不敢触碰。
十禾干笑着将装桂花的陶罐往怀里一抱,抓出一捧递到他眼前示好道:“回头给你酿桂花酒。”
鄢墨仍然没有回答她。
她有些无措,扬手将桂花向上一抛,金灿花朵簌簌而下。
鄢墨的神色微微松动,展袖握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十禾便直直撞进了他的怀中,手中陶罐随之飞出,岁的四分五裂,倾洒出满天花雨。
他眸色幽深如斯,晦黯中暗含汹涌,藏了许多复杂情绪,此刻正映着她的身影。
十禾嗫嚅抱怨:“我摘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