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墨周身戾气骤然消散无踪,墨玉色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缓慢上涌,莫名很是酸涩。
“你可是,在等我回家?”他蹲下身,手中幻出一件披风,轻轻盖在十禾的肩上,
他原以为他的心性,如今已凉薄至斯,偏她所为,却叫他一而再的动容。
鄢墨甚至不敢想,若是她真有什么万一,他该如何,他又要如何?
十禾的睫毛颤了颤,眉头微微皱着,似是睡得不大安稳,鄢墨才给她盖上披风,十禾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还哆嗦了两下。
鄢墨敛了神色,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有些担忧道:“可是冻着了?”
“没有。”十禾吸了吸鼻子,否认。
鄢墨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笨蛋!”
十禾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气愤道:“你才是笨蛋!怎么现在才回来?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你昨天去哪里了?”
她一连抛出了三个问题,他却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你……是,在怪我?”
鄢墨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倏然一怔,他活了数万年,却是头一回有人在担心他,因为他回来太晚,而责怪他。
这滋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于他心上蔓延,像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疯狂生长着。
许久,他莫名垂眸,轻笑了一声,唇角漾若皎月初升,映了海面的圈圈波纹,轻轻浅浅。
十禾对鄢墨的反应很不满意,一把揪住了他的脸:“不明显吗?我给你说,今天你拿美色诱惑我也没……咦,你怎么伤着了?”
“无碍。”鄢墨下意识摸了摸昨夜被十禾划伤的侧脸,他倒是没有在意,方才疗伤之时确是忘记了这一处,指尖顺势轻轻一抚,那道血痕便立时消散无踪了。
十禾捧住他的脸,左右看了看,问:“怎么弄的?”
鄢墨仍旧在笑:“被淘气的小花猫抓了一把。”
十禾立即明白,佯怒唤他:“鄢墨!”
鄢墨笑地愈灿烂了,指尖轻拂她的侧脸,将她额角碎撩上耳朵,轻声道:“乖!”
十禾一口咬在了鄢墨的手上,含糊不清地说:“乖个屁!”
鄢墨指尖伤口蓦然一痛,少了指甲的手立刻被十禾握在手心,她脸上满是心疼,眉头皱在了一处:“怎么弄得,怎么指甲盖都掉了,都是血。”
如今也不知为何,他疗个伤都开始丢三落四,这般不仔细。
鄢墨轻轻摇了摇头,喉头微微滚动,撒谎道:“出门时不小心碰到了。”
十禾很是生气地握着鄢墨的手,就要从怀里掏药出来:“你骗鬼呢?什么东西能把指甲盖弄掉?我看你不晓得痛!”
鄢墨的心上蓦然抽痛,他伸手将十禾紧紧揽入怀中,把头埋进她颈窝,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十禾也觉得他今夜颇有些不大寻常,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问:“怎么了?”
鄢墨只是在她颈窝蹭了蹭,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你哄我。”
十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报复性地掐了把鄢墨的腰,怒道:“哄个屁!以后保护好你自己,不许再弄伤了!现在你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万一你……我多亏啊!”
鄢墨喉头紧,有些哭笑不得,“好。”
夕阳渐坠,只余下一派浅淡红霞,美得叫人恍惚。
可鄢墨抬眼的这一瞬,十禾就这样看着他,突然又觉得那红霞也没有那么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