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一松,雪白的茶杯落到地上,呛啷一声摔了个粉碎,她随即跪倒,“大少奶奶,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糊涂……”
孙丽英幽幽一叹,声音中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杏儿,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杏儿哽咽着,巨大的恐惧使她说不出话。
那一日,她去跟世子妃暗示,想把这两个人分开,自己好见缝插针,她算计得极好,只要自己可以让他碰一次身子,就能趁机赖上他,给他做姨娘,从此摆脱这丫鬟的身份。
没想到世子妃当面说得挺好,还夸了她,却没有行动。
他们两个日日都睡在一处,让她嫉妒得疯。
戏文里都是英雄救美,然后美女以身相许。
她不懂,为什么她这个大美女在他眼中,好似草芥一般,他却独独看上了除了会赚钱,样样都不如她的孙丽英?
她不止一次的想,若非是这个讨厌的女人当日在马蹄下,冒冒失失地冲出来救她,或许他看上的就是她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很恨孙丽英。
每一次撞见他们两个亲热,她的心中都像有猫在挠她的心脏一般,难受得要命。
他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最近这些日子,甚至都不回来了。
让她也越来越焦虑,因为她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直到今天,他难得回来一趟,她知道,若是此时再不下手,自己就没机会了,所以才在茶水里下了早就准备好的药,又在身上洒了一点可以使人意动的香料。
她不怕上官杰会打死她,与其让她一直都以一个卑微的丫鬟的身份活着,她宁愿去死。
不过她相信,孙丽英不会让上官杰弄死自己的。
对于这个小女人的心计,她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
在这种人家里,最要不得的就是容不下人的正妻。
孙丽英就算是为了搏个贤良的名声,也会留下她这条命。
堂堂的将军大人中了春药这种事情,她又怎么会宣扬出去?
若是被人知晓,一个当将军的被一个丫鬟下了春药,上官杰还要不要做人?
可是……她却没能成功!
她精心研究的计划,竟然没有成功!
不但没有成功,还被人戳穿了。
她不能不恐惧,她知道孙丽英的心若是狠起来,到底有多可怕。
上官杰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出声问道“到底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没什么……”孙丽英淡淡地说着,又把目标放到了杏儿的身上。“杏儿,你倒是说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大少奶奶……”杏儿啜泣着,身子抖得像是在筛糠。“大少奶奶对奴婢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孙丽英缓缓地站起身,脸上挂着冰冷又嘲讽的笑意,走到杏儿的面前,伸手勾起杏儿的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只剩下恐惧和泪水的脸孔。“啧啧啧,还真是个泪美人,我见犹怜的……”
突然,她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杏儿一个耳光,“恩重如山你还这么害我?你怎么就那么贱?抢别人的男人让你很有成就感吗?我当初就算救条狗也他妈比救你强,狗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呢,你呢?贱货!缺男人你怎么不去卖?你以为你跟倚梅楼的梳头娘子买春药的事没人知道?你以为这府里能容得下那种下三滥的东西?”
她一边骂一边狠狠地打杏儿的耳光,目露凶光地,一个又一个地耳光打下去,打得杏儿的脸高高地肿了起来。
但是杏儿却不敢反抗,乖乖地跪在那里受着她的耳光和咒骂。
“哭?你他妈还有脸哭?我救你一条命,你倒好,一天到晚的想往我男人的床上爬,我想给你留条活路,你却不肯走,一门心思的想死。让你嫁人你不嫁,好啊,那就别嫁了,这辈子你都别嫁了,老娘今天成全你!”说着,她抬起脚来狠狠地踹到杏儿的肩膀上,把她踹倒在地上。
“够了!”上官杰赶忙跑过来,把她揽在自己的怀中。
盛怒下的孙丽英扭脸,狠狠地瞪着他,目光就像要把他吃了似的,“怎么?你心疼?”
上官杰哭笑不得地说“你胡说些什么?忘了你有身孕了?万一摔了可怎么是好?丫头犯了错,自有管家妈妈处置,哪有当家主母动手的道理?乖,别气了,当心伤了咱们的宝贝儿子……”
说着,他把孙丽英抱起来,安置到床榻上,然后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呜呜直哭的杏儿,俊逸的脸孔上闪过一抹厌烦,冷声道“苏大嫂,这种东西,不用脏了你的手,去把春妈妈叫来。”
“不……不要啊,大少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奴婢吧……”杏儿听到他的话,知道他和孙丽英一样,对自己起了杀心,顿时吓得魂都要飞了,她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起身,用膝盖走路,想要来到上官杰脚边为自己求情,但是曲氏却一脚把她踢到一边。
“你们两个看着她,我去把春妈妈叫来!”曲氏仔细地吩咐了两个女儿,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但是孙丽英却忽然出声叫住她,“苏大嫂,你且回来!”
曲氏转身又走了回来,“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算了!”孙丽英敛起刚刚那副疯婆子似的面容,突然语出惊人。“她好歹是我收下的第一个丫头,若是真的弄死她,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上官杰在一旁出声道“英子,她就是个祸害,你放了她,日后肯定会吃亏的。”
孙丽英却只是笑笑,不动声色地转身,抽出床头的一块挡板,露出藏在夹层里的一个长扁的小木头盒子,盒子是樟木的,散着幽幽的香气,她打开盒子,拿出一张银票,“苏大嫂,这里有五百两银票,你帮我拿给她,送她离开这里吧。”
杏儿心里有数,像她这样无亲无故的弱女子,若是离开王府,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在等着她呢,听孙丽英这么说,赶紧出声讨饶,“大少奶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赶我出去,你这是逼我去死啊,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
“杏儿,你我主仆一场,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就这五百两银票,还有从前赏给你的那些个东西。就算你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咱们主仆回不去从前了,还是走吧。苏大嫂,用我的车送她出内城。”孙丽英轻轻地挥了挥手,然后便不再说话,把那个装满了银票的樟木盒子放回原处,又上了挡板。
“我不走,大少奶奶,我不走,求求你留下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起那不该有的心思了,大少奶奶,求你了……”杏儿还想赖着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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