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英快言快语地说“孙媳不喜欢背后算计人,有什么事情,只喜欢当面说清楚。那不是孙媳不会背后算计人,只是孙媳不屑,居家过日子,理当家和万事兴。可二婶娘屡屡生事,霞姐儿不依不饶,屡次给孙媳下绊子,孙媳却不知道为什么。孙媳不为旁的,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得不反击。放狗咬我的事情,祖父若是不信,可以把霞姐儿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叫过来一问便知。”
曲氏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启禀王爷,还有大少奶奶头上的伤,是二夫人去跟王妃告状,王妃就着人将二奶奶叫去,连饭也不许吃,去了以后,话也不问,就拿茶盅子砸的。老大一个血口子,若是养不好,恐怕是破了相了。大少奶奶连番受到惊吓,险些小产,流了好多血呢。”
“苏大嫂……”孙丽英急急地叫道。“此事与祖母无关的,可千万不要害我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好了,我知道了,杰哥儿,赶紧把你媳妇抱进屋子里去。”上官宁摆了摆手,在人群里看见春妈妈,开口道。“春儿,你去,让人去把霞姐儿身边贴身的两个小丫鬟带过来。”
“是……”春妈妈赶忙带了几个婆子去拿人。
“祖父!”上官杰沉声唤了他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神情凝重地用双手捧到他的面前。“祖父,英子这些日子,费尽了心思,写了这本册子送给我,身子已经很是疲累了,又连连遇到这种事。您让我怎么能安心去打仗?”
“这是什么?”上官宁将那本册子接到手中,看到封面上写着《三十六计》,随手翻开里边的内容,只是看了一两页,便露出惊讶激动的神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孙丽英。“孙媳妇,这是你写的?”
孙丽英心中暗道,这是我抄的,不过面容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所以淡淡地说“孙媳只是想助相公一臂之力,所以才胡乱写的东西,登不得大雅之堂!”
上官宁心潮澎湃地伸手指着她,道“杰哥儿,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她在地上跪着?不知道她怀着身孕呢吗?还不赶紧把她抱起来!”
上官杰伸出双手,想把孙丽英抱起来,孙丽英却坚持跪在地上道“祖父,还有账房的事情,我已经着人将账房所有的人都看起来了,祖父也可以把人叫来一问。”
“哎呀,我知道了,你快起来,可千万莫要伤了胎。”上官宁着急地催促着她。
孙丽英这才让上官杰把自己抱起来,放到贵妃榻上,然后命人给上官宁看座。
不一会儿,就把霞姐儿身边的两个小丫鬟给带了回来。
这两个小丫鬟胆子很小,上官宁才一问,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
上官宁沉默了许久,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此恶女,枉为我上官家的后人……”
接着,众人又把账房的人全都叫了过来,除了大管事死不认账以外,二管事和其他的伙计们把事情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孙丽英又拿出账册,请上官宁核对。
上官宁将账册看完之后,一把丢到地上,阴沉着脸孔,一语不。
孙丽英一想,事已至此,干脆把所有的旧案都翻出来吧,既然已经打算撕破脸了,干脆就撕得丁点不剩好了,于是开口道“祖父可愿意跟孙媳走一趟?孙媳还想让祖父看看,祖父平常看不见的东西。”
上官宁抬手捋了捋胡子,神情高深莫测地问道“你还想要我看什么?”
“您跟孙媳来,便知道了!”孙丽英说着,对上官杰道。“相公,你受累,把我抱到静姐儿那去!”
上官杰会意,知道她既然借机挥,想把二夫人那边的人都治了,便决定遂她的心,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起来,抱着她去了上官文静哪里。
上官文静正坐在桌子跟前看书,见到突然间进来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赶忙收拾了手边的书本,怯怯地说“祖父请坐!”
上官杰把孙丽英放到椅子上,孙丽英严肃地说“静姐儿,把以前二婶娘管家的时候,给你的衣裳都拿出来!”
“啊?”上官文静愣了一下,犹豫不定地瞥了一眼祖父阴沉的脸孔,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什么?”
“拿出来吧,别问为什么了。”孙丽英催促着她,她知道,那些衣裳,上官文静全都没有丢掉,虽然那些衣裳都穿不了,但是还能做个鞋面、荷包什么的。
上官文静怯怯地吞了口口水,没有再讲话,只是吩咐小丫鬟把那些衣裳全都找出来,不一会儿,小丫鬟就找出一个大包袱,放到桌子上。
上官文静亲手将包袱打开,然后退到一边。
孙丽英随手拿了最上面的一件,抖开,这是一件粉红色的素色绫子小袄,只是上边有两条长长的口子。
“祖父,这就是每年经二婶娘的手,给静姐儿的份例衣裳,全是这样的。”她一件一件地把衣裳拿起来,展开给上官宁看,看得上官宁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只是衣裳,还有胭脂水粉,都是变质不能用的,凡是按照府里的规定,应该给两位姨娘和静姐儿的东西,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母亲拿了私房钱,出去另买回来给她们用。还有博哥儿,在外院读书,让采买的人买的笔墨纸砚,笔是掉了头的,墨是最次的,纸是划烂的,砚台是摔了角的,书本是污了墨的。”
“祖父,我第一天和相公进府给祖母请安的时候,您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霞姐儿追着静姐儿,要抢静姐儿头上的步摇,只因为她觉得静姐儿的步摇好看。在祖父眼中,这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祖父,都是您的孙女儿,都是上官家的血脉,霞姐儿凭什么这么嚣张?她凭什么这么无法无天?想欺辱谁欺辱谁,甚至敢对孙媳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孙丽英说着,又捂着小腹跪了下去,“祖父,古人言,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身居高位,若是连一个家都治理不好,谈何治国平天下?两位姨娘和她们的子女受了这么多年委屈,什么时候去找您告过状?她们难道是傻子,不知道找您告了状,您一定能给她们主持公道吗?不过是因为她们都是懂事的,觉得这不过都是些小事,没有必要去让您烦心。今天若不是霞姐儿出手太狠,想要我和我孩子的命,孙媳也万万不敢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出来让祖父烦心。”
“霞姐儿今天受了侮辱,便觉得委屈,可今天如果不是孙媳的命好,身边恰好有个身手麻利的丫头,孙媳的委屈又该去找谁说?相公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他是先锋官,战场上的事情都是瞬息万变的,孙媳自然祈盼相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可相公若是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孙媳却不能给他留下一点血脉,到时,相公的委屈又该去找谁说?”
孙丽英说着,终于淌下两行泪,她轻轻地俯身,给上官宁磕了一个头,“祖父,我承认,我羞辱霞姐儿的手段太狠,可我也是被逼的。您若是想罚我,我不敢辩驳,但请不要迁怒相公。就算您因此不喜孙媳,将孙媳休掉,孙媳也无话可说。但是孙媳绝不后悔,孙媳不能让人欺负相公,也不能让她们欺负公婆,更不能由着她们祸害了相公的骨肉。”
上官宁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长叹了一口气道“春儿!”
一直很低调的春妈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施礼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