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之后,孙丽英这才抬起眼眸,眼神莫测高深地看着晃动的织锦门帘,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他们二人离开不久,暗红色的门帘再次被掀开,刘云一脸担忧神情地走了进来,在罗汉床的另一端坐了之后,关心地望着她,“英子,你跟上官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闹脾气了?”
她在高家做事,一贯的会看眉眼高低,今天这两个人自从一回来神情就不对,心中不免嘀咕。
看到刘云,孙丽英的眼睛却瞬间一亮,“二嫂,你以前就认得上官杰吧?”
“呃……”刘云不解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支吾道。“不能说是认得,只是见过而已。”
孙丽英马上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一张俏脸因为八卦而变得异常兴奋,“那你知不知道关于他的传闻,比如他有未婚妻什么的?”
其实,对于他家中没有妻室这件事,她一直都很奇怪,毕竟,在这个以早婚为荣的时代里,男子若是过二十岁还没娶妻的,实在是太少了。
“啊——”刘云闻言,忍不住出一声低呼。“你知道了?”
但是随即,她察觉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赶忙抬手捂住嘴巴,满脸通红地望着她,神色间充满懊恼,暗恨自己多嘴。
孙丽英一听,她果然知晓这件事情,马上露出谄媚的笑脸,嗲声嗲气地开口道“二嫂,你最疼我了,你快点告诉我嘛,他那个未婚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也不想我不明不白地跟他在一起吧?”
刘云露出为难的神情,一双眸子,为难地瞥着眼角,“这件事……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怕吓着你。”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鬼都不怕,没什么能吓到我。”孙丽英双手托着腮,将手肘撑到炕桌上,一副认真听故事的乖宝宝模样。
刘云为难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其实这件事情在都城早就不是秘密了,几乎是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只是流传的版本不一样而已。
她想,自己听来的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最贴近事实的那个版本,于是压低了嗓音道“我听说,上官公子十六岁那年,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通房,是贴身伺候他的丫鬟,名叫玉兰,比他年纪大三岁,是打小就服侍他的。后来,他的亲祖母病了,宫里的纯妃娘娘就请皇上给他赐了婚,说是要给老太太冲冲喜,对方是恭亲王家的明珠郡主。没想到赐婚后,从上官家流出玉兰怀了身孕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就被恭亲王家里给知道了。”
孙丽英听到这里,忍不住想,根据这段时间,自己在乡下听爱说是非的三嫂说来的段子,一般的大户人家,尤其是有身份的官宦人家,正妻进门之前,侍妾和通房是不能先有孩子的,不然就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就算是有了,也会被打掉,想来,这个故事也脱不出这个套路。
刘云自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味地说着,“后来,恭亲王夫妇就上门了,指责上官家不尊重自己的女儿,竟然让通房先有孕。但是上官家却好话说尽,只是不愿让玉兰把孩子打掉,尤其是上官公子,对那玉兰宝贝得紧,尤其对玉兰肚子里的孩子也很看重。”
“恭亲王一家被扫了面子,就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却说,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怕自己下旨让玉兰打掉孩子,会被天下人诟病天子没有仁德之心。而且这又是臣子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皇上,也不好插手。此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那明珠郡主竟然那么大的胆子,那天是太后寿宴,所有官员和诰命夫人都进了宫,去给太后贺寿,上官公子的亲姑姑是纯妃,自然也要进宫。明珠郡主却趁此机会,带着一队侍卫闯进了嘉郡王府,硬生生地将一碗红花灌进了玉兰的嘴里,玉兰当时就小产了,而且是一尸两命。杨老夫人得知此事,气得一病不起,没几天就过世了。”
孙丽英听了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同她所猜测的虽然有些出入,却也相差无几。而且,她在心里提醒自己,若是日后遇到这位明珠郡主,可千万要小心,这么恶毒的女人,可不知道会出什么阴招呢。
但刘云还没讲完,继续道“上官公子回家以后,得知这一消息,顿时就疯了,自己一个人冲到恭亲王家,亲手把明珠郡主给打了一顿,听说打得可惨了,就留了一口气。上官公子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下一句话——我等着你过门。恭亲王自然不干了,又告到了皇上那里,让皇上给他做主。”
“这次皇上也很为难,毕竟是他下的旨意,不好收回,只好又下了一道旨意,说明珠郡主病了,婚期无限拖延,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可是也不知道这明珠郡主脑子里是怎么想的,挨了一顿打,却看上了上官公子,伤好了以后,要死要活地,一定要嫁过来。恭亲王怕女儿嫁过来,会遭了上官公子的毒手,说什么也不肯,此事就一直耗着了。而上官公子的正妻之位,也因此一直虚悬,不然的话,以他的年纪,早就该娶了妻室了。”
孙丽英的面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原本卷进四皇子的事情里,就已经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如今又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上官杰家中有个未婚妻没有解决,却偏偏还来招惹自己,真是不知道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没有绅士风度,居然连女人都打,而且还是往死里打。
她忍不住在口中无声地叨念“玉兰”这个名字,想来,这应该是一个极好的女子,才会让他这么护着,这么为她拼命。
喉咙口忍不住就有些酸,突然间,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在这个男人的心目中,到底算什么。
至少,唯一是算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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