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说的是真话,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张墨同情长生的遭遇,敬重他的人品,虽然长生拒绝了她的提议和邀请,她却并没有对其心生不满,恰恰相反,长生的拒绝让她很是感动,因为长生拒绝她的理由是自己已经有师父了。
林东阳乃阁皂山弃徒,而且已经死了,但长生并没有因此而改拜他人,对亡者承诺的兑现,对亡者的不离不弃是一个人人品的最高体现。
长生此时的眼神是空洞茫然的,除了对前路的迷茫,还有对无法完成师父临终嘱托的无奈和遗憾,他曾经答应过罗阳子会拜入阁皂山,有朝一日身居高位可以恢复罗阳子的道籍,但目前的这种情况,他已经不可能留在阁皂山了,因为人家容不下他了。
张墨并不知道长生心中所想,却能看出他的迷惑和茫然,长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完成了林东阳的临终嘱托,但是将回天金丹送到罗顺子手中的那一刻,他的任务就结束了,任务结束的那一刻,支撑他的信念也就随之消失了,接下来这个执着的少年不知何去何从了。
广场边缘有可供人休息的石凳,张墨拉着长生自石凳上坐了下来,和声问道,“你还有家人吗?”
长生摇了摇头。
“你跟了林东阳多久?”张墨又问。
“不到一个月。”长生回答。
“这么短?”张墨好生惊讶,长生为林东阳所做的事情给她的感觉就是患难多年的不离不弃,她没想到长生只跟了林东阳这么短的时间。
长生没有接话,只是默然的往石凳边缘挪了挪。
“我听说除了你,当日跟在林东阳身边的还有三男一女。”张墨说道。
长生信任张墨,自然不会隐瞒,点头说道,“是。”
“你要去找他们?”张墨问道。
长生本想说自己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但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他知道张墨对自己多有同情,但张墨能在危急关头站出来为其主持公道他已经感激不尽了,他不希望再给张墨添麻烦,也不想张墨过于担心,于是便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江湖上的那些下三滥的门派都在四处寻找你们,”张墨不无担心,“万一途中遇到他们如何是好?”
长生强颜欢笑,“没事的,回去总比来时容易。”
长生言罢,站立起身,“张真人,我得走了,大恩不言谢,我会找机会报答您的。”
“不忙走,再坐会儿。”张墨挽留。
长生摇了摇头,“不能了,我在这里抛头露面,他们都知道我的样貌了,我得赶在法会结束之前动身,他们下山之后风声就会走漏,届时怕是会有人中途拦我。”
“你还是跟我回龙虎山吧,”张墨最后挽留,“你不愿拜师,我也不勉强你,留在山中做些琐事,待年岁长些再做计较。”
“多谢张真人好意,”长生摇头说道,“我师兄师姐还在等着我,我得走了。”
长生言罢,冲张墨弯腰行礼。
眼见长生去意已决,张墨急忙摘下腰间钱袋递了过去,“这些银两与你做盘缠。”
“不用,不用,我有。”长生拿出剩下的金银示于张墨。
长生寻找师兄师姐是假,急于动身是真,他得赶紧走,以免法会结束之后出现变故。
辞别张墨,长生快步前行,自广场边缘往北走,去到了北面的主路,再回头,现张墨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他。
再度冲张墨遥遥作揖之后,长生转身向东,原路回返。
离开了张墨的视线,长生暗暗松了口气,张墨先前仗义执言,给他主持了公道,但同时也把阁皂山给得罪了,她今日之举甚至会影响到阁皂山和龙虎山的同宗之谊,事后其父张真人很可能会怪罪她,他若是不知进退的再跟张墨去龙虎山,岂不是又给人家添了麻烦。
左腿痼疾痊愈之后走路的度大大加快,上次张墨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瘸子,此番再见他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但张墨并未询问就中缘由,倒不是张墨粗心,而是张墨当日即便见到他腿脚不便利,也不能认定他是瘸子,或许只是崴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