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逍当下算是彻底冷静了,忆及方才这干人等,思忖恐有不凡之处,却是尚不得其详实底细,若是有何图谋……
“在下绝无恶意。”兰鲜似是勘破其等忧疑所在,“且是如若有心栽赃贵府,便可自始不插手此事,或是早已命随从前去报官。想来凭借我等人众及齐小姐与之婢女情状,加之卢家与你齐家姻亲之故,恐是无需辩驳自可将自身撇得干净了。”
齐纪云此时不便言语,心内却是焦急万分,不得有何异状,仅得偷偷瞄向齐景逍,希冀其可复了往日心智。
或恐齐纪云心内所思被齐景逍所察,与之对视一瞬竟是豁然开朗,“这位公子言重了。哦,景逍失礼,尚不曾敢问过恩公贵姓高名。于此先行谢过公子搭救舍妹之恩!”言罢躬身一礼。
兰鲜仍是抱着齐纪云在怀,不得施礼忙微微颔以示回敬,甚显谦卑道,“齐大公子过誉了!在下……不过无名之辈。机缘巧合下实乃一时义气。既是已然这般,便叨扰了。”
齐景逍见人家不愿多言,便也不再深究,仅是蹙眉道,“然终是五条人命。还望公子可留下侍从暂且看顾,待回转与家父商议后再行处置,可否?”
“自是的。”
双方达成共识,便是急急回转了齐府,却是齐景逍尚算得周全,令一行人等皆是自后巷偏门入府,并不曾惊扰了府中众人。
齐誉散了朝便是与几名同僚一并入了酒肆小聚,非是有何要事商议,仅是不愿回府面对因齐纪云婚事而生出的是非纷扰。却是不想未曾安坐一炷香,便是同聚的两人家中先后有人来将其请回,故而这筵席便也散了,齐誉方不得不回转。
“老爷,您回来了。两位公子于书房候了有些时候了。”齐福亦是不明因何今日齐景逍兄弟二人竟是如此神秘,不知何时归府却是遣了人来传话,称作待及齐誉回府必请其往之书房议事。
“哦?有何事?”齐誉并未以为意。
“这个,奴才不知。”
齐誉不禁瞥了齐福一眼,见其满脸皆是迷茫之情哀叹一声,“哎,恐是又因得那不孝女婚事!哎!无一日可使老夫顺心!哼!”
“老爷何需如此,再不过十来日卢府自会前来接人了,老爷顾及几位小公子尚不曾大安,大小姐这行礼之事淡一些也无妨。”齐福适时谄媚。
齐誉闻他之言顺气了不少,轻浅一笑迈步而行。主仆二人闲话之时已至了书房院门处,齐誉率先迈进,却是齐景逍与齐景逸的随从竟是将齐福拦了下来。
“福管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有要事与老爷商议,令我等必是不得旁人相扰。”
“放肆!”不待齐福生怒,齐誉先是出言责备,“福管家乃是本老爷近身随从,岂是你等可相阻的?”
“父亲!”正是两方尚欲争辩之时,齐景逍已是大步近前,附于齐誉耳侧不知低语了什么,即刻令得齐誉脸色大变。
“什么?快走。”再顾不得身后人等如何,齐誉急匆匆提着外袍奔向书房。齐景逍则是朝着齐福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跟从方转而一并随着齐誉返回书房之内。
齐誉进门见得除去自家二儿子,便是一名儒雅之态的而立男子尚且于房中,不禁询道,“这位是……”
“这便是相救云儿之人。”齐景逍亦是不得兰鲜相告名姓,便仅得如此相荐,而后遂将齐纪云今日所遭所遇讲述一遍。
“卢禄当真死了?”齐誉闻罢仍是不甚相信,反复追问道,“你等亲眼所见?他那夫人亦是?”见一双儿子不住颔应是,齐誉退坐身形扶住凭几,脑中急权衡一番,须臾方长出一口气,“罢了,已成定局多言无益,只是这善后……”
兰鲜此时将茶盏置于案几上,抬眸缓声道,“那卢禄往了城北与卢夫人身侧婢女私会,却被闻声赶至的卢夫人当场撞破,不由分说便是厮打起来。然卢禄一时失手错杀了卢夫人,而后便是一不做二不休将余下几人当场灭口。待冷静后深知无可补就,也服毒自尽了。”
此时齐誉方觉出似有不妥之处,望了一眼毫无疑色的一双儿子,朝向兰鲜笑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谓?于这谋算之上竟如此淡定周全?想来该是何家幕卿吧?”转而又是蹙眉,“你如何救下云儿的?那数人又为何人所杀?”终是惊觉事有蹊跷,齐誉猛然起身。
“父亲!”齐景逍自是明了其父疑心为何,只是现如今这兰鲜身份不明,又是尚有一干人众可指认齐纪云之事。且,依着数个时辰与兰鲜相处,恐是不知其可否私藏了重要物证!故而齐景逍如今除去尽力将兰鲜拉拢为齐家盟友并无他法。
将心内所虑简明低语尽告齐誉,齐景逍朝着兰鲜施礼赔罪道,“恩公恕罪,父亲爱女心切方致失了礼数,还请恩公勿怪。”
兰鲜怎会不明,却是谋划将这齐家划归己用更是有益!便不甚为意道,“无妨,终是齐小姐今日所遭所遇骇人了些。”并不多语,却更是令得齐家父子心内不宁。
“老爷、两位公子,大小姐求见。”房中才得平静,门处忽而响起侍从之声。
“她来此作甚!真真添乱。”齐誉本就烦躁异常,闻言未曾多思便脱口而出,言罢方惊悟兰鲜乃与齐纪云有救命之恩。
兰鲜竟是闻报起身,毫无掩饰举步向外,“齐小姐该是来寻在下的。”略带喜色之象,此举引得父子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公子!”齐纪云急急而来确是为得兰鲜,只因尚不曾问清其名姓家址,若是如此便失了消息,如若其出尔反尔将卢禄夫妇之死推于自身,那真是得不偿失了。故而假借归还貂裘之义“深情款款”前来,见得书房门开启兰鲜含笑容颜,便即刻含羞带噪、欲拒还迎之态柔弱出声。
“你方受了惊吓又是这天寒地冻,怎这般不当心身子?”兰鲜似是甚为关切,大步近前为其将貂裘裹紧。
齐纪云面红如火,将抱于怀中兰鲜的貂裘缠了缠,“公子不曾相告云儿下处,这貂裘尚不曾清洗干净,不知该是如何归还公子。”
兰鲜微一滞,“尚未曾于京内安置落脚之处,却是小姐家宅定不会移动,在下过几日来寻便是了。”
“云儿恐……公子事忙便会忘却了。”
“岂会!小姐天人之容使人见之难忘!”兰鲜似是被齐纪云精心装扮迷了双眼,竟是不顾避嫌直直盯着她目光皆不曾移转。
齐纪云娇羞异常,垂着头盯紧脚尖,双唇微抿满是情意。
齐景逍正是愁苦如何可令兰鲜将身家相告,见此状不禁喜从心来,给了齐誉一记眼色,方出声欲留兰鲜府中饮宴。
兰鲜假意思忖片刻竟是颔应允,却是齐纪云欲要启唇之时院门处侍从再度来报。
“老爷、公子,府门处有人寻来,称作其主子于咱们府中做客,有要事需得回禀。”边说边是将一枚玉佩呈上。
兰鲜即刻接过细细看了看,“齐老爷、齐大公子、齐大小姐,在下有要事需得处置,便是有负几位好意了。待过几日必会再行登门叨扰,告辞。”言罢便欲转身而去,却似是又忆起什么,自腰间扯下一枚玉佩递与齐纪云,“还望齐小姐可静候在下一时,再登门时必有要事相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