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县的稻田一年种两季,早稻夏收,晚稻秋收。
眼看着稻穗已经压弯了腰,把金黄的谷子摸在手里,十分饱满,佃户们拿起镰刀,全家老少齐上阵,趁着天气晴朗,开始割稻子,进行夏收。
赵东阳去田野里看热闹,给佃户们送凉茶。往年他看见大丰收,笑得合不拢嘴,但现在一想到上上等田地的赋税,他就忍不住愁、叹气。
收完稻谷后,佃户们成群结伴,一起来找赵东阳谈判,希望地主承担今年增加的那一部分田赋。
赵东阳不同意,于是两方人坐在院子里争论不休,说话像吵架一样,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你一句,我一句,来回掰扯。
人少对抗人多,赵东阳虽然只有一张嘴,但他是地主,说话分量重。
佃户们有几十张嘴,但毕竟有求于人,时时刻刻注意分寸,不敢太得罪赵东阳。
赵东阳满脸严肃,道:“我出去打听了一圈,新加的税都是佃户承担。我愿意跟你们各承担一半,你们还不满足!干脆去租别人的田种,见识其他地主的厉害,你们就知道谁好谁坏了!”
佃户给他翻个大白眼,道:“你喝酒吃肉,我们吃白菜煮稀饭!你只要把牙缝里的肉渣省一省,就能抵上一亩田的田赋了!人比人,气死人!”
赵东阳不乐意,反驳道:“一百亩田的赋税凑一起,那是小数目吗?我要是大包大揽、大手大脚地花钱,也只能吃白菜煮稀饭。”
佃户的火气越说越旺,脸红脖子粗,道:“上次我们被抓去官府打板子,官差明摆着想让我们指认你是幕后主使,但我们咬紧了牙关,打死也没招出你的名字!我们对你好,你也别难为我们呀!”
赵东阳理直气壮,手拍凳子,砰砰响,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幕后主使!你们闹事被抓,差点连累我!你们还好意思说!”
佃户心怀怨气,道:“我们从年头忙到年尾,汗流浃背,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把粮食种出来,既有功劳,又有苦劳!”
“你这个地主天天清闲,你富得流油,我们却穷得要命!你好意思吗?”
……
唐母越听越害怕,躲在厨房,偶尔偷看两眼,脸色白,小声问:“吵得这么厉害!会不会打起来啊?”
菊大娘习以为常,镇定地舀水洗锅,道:“年年都这样闹!没事的!”
吵来吵去,谁也没赢,同时谁也没输,还是平局,估计明天还要继续吵一天。
世道就是这样,佃户愁没田种,但地主却不愁找不到佃户。
眼看唐母还在担惊受怕,菊大娘盖上锅盖,一边忙活,一边安慰道:“唐夫人,你放心!赵地主是方圆十里口碑最好的地主,别的地主经常干缺德事,赵地主比他们好多了。佃户们心里都门儿清,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活人哪能不哭不闹?”
“过几天要准备种晚稻,等他们忙起来,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