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折了几枝梅花,二人便向静云的住处走去。走到门口,但见房门半开着,屋内站着两人,一人正是静云,一人却是南宫婳。霜儿心头一凛,正欲拉了方少白转身离去,听得南宫婳道“你二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霜儿吞吞吐吐回答道“教主,我……我们……”
静云道“教主,外面太冷,让他二人进来说话吧!”南宫婳不语,霜儿遂领着方少白慢慢走进屋内。方少白瞥眼间见墙角桌上一个花瓶里插着几枝红梅,花瓣边沿尚有几粒未融化的雪子。再一看南宫婳双脚,果然膝下部分全都湿了。暗想,这梅花是南宫姑娘刚刚出去采来的?
听得南宫婳又再问道“霜儿,你俩到静云这里来做什么?”霜儿抬头看了方少白一眼,当着南宫婳的面,她可不敢说出自己是带方少白来向静云询问当年老教主的事情。
方少白向前一步,道“南宫姑娘,是我恳求霜儿姑娘带我到这里来的。我听人说静云姑姑是魔教里资深的老人,而在下又对一些事情感到好奇,所以便想来向静云前辈请教请教。”
南宫婳道“你对何事感到好奇?”
方少白向那桌上的梅花一指,说道“就比如这梅花,我有些好奇这太行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梅树。”
南宫婳与静云对望了一眼。过得片刻,静云淡淡一笑,说道“教主,他二人想知道的事既跟您一样,那我就索性一起向你三人说了吧!反正老教主生前行事光明磊落,敢爱敢恨。倒也不是她不许我们这些年纪稍长的人告诉你们后辈关于她一生的事,只不过是我们害怕提及过往又再惹她伤心,所以才缄口不言。如今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也就不必再避讳这许多。”
她说着于是将当年魔教教主尹洛冰与那泽天教的梅清溪如何相爱,后来梅清溪被其师父长松子遣回泽天教,尹洛冰去向泽天教要人的过程中梅清溪不幸中了那凌烟寒空掌,后来因为长松子的阻挠导致梅清溪延误了医治时机从而不治身亡,最后尹洛冰一怒之下遂将整个泽天教上上下下全杀了个干净的事细细说与了三人。
原来,那尹洛冰喜爱梅花,种植了满山的梅林,并以梅花作为魔教的标志只不过是因为那梅清溪姓梅而已。
方少白听完后想到江湖上各大门派都对魔教又恨又惧,更有一些人一心想将魔教除之而后快,原来竟是因为当年生了这么一些事情。也难怪大家对魔教如此痛恨,那先教主尹洛冰因为梅清溪一人之死将整个泽天教两百来号人全部杀了,手段也的确是过于残忍了。哎,不过那尹洛冰想来也十分可怜,好在此事早已时过境迁,只愿魔教与各门派之间可以继续相安无事下去。
除此之外,他和南宫婳同时也还想到了那套九微冥清诀内功心法。记得方少白曾问起南宫婳,尹洛冰既是那凌烟寒空掌的创始人,为何又要潜心创出可医治凌烟寒空掌所致内伤的方法。可是因为她用此掌打伤了某个人,却又要去救活那个人,所以才……
当时,南宫婳一怔,对此节也不甚了解。此刻,他二人方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临末,南宫婳还是叮嘱道“静云、霜儿,即便师父她现在不在了,但这些事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我想师父她老人家在天之灵是不愿有人再提及她的这些伤心过往的。”
静云、霜儿齐声应道“是,教主。”南宫婳向方少白看了一眼,方少白面有惭色,说道“对不起!是我好奇心太重。不过南宫姑娘尽可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向他人说起。”
这晚,南宫婳正自在屋内打坐练功。忽然,外面有人敲门道“南宫姑娘,你歇下了吗?”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方少白,因为在这太行山上只有他一个人敢这么直呼南宫婳为“姑娘”。南宫婳问道“有什么事?”
方少白顿了顿,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样东西想给姑娘看。”
过了一会儿,南宫婳这才打开了门,问道“什么东西?”
方少白右手从身后伸出,手中俨然握着一枝红色的梅花,微笑道“喏,这枝梅花送给姑娘!”说着将梅花向前递了递。
南宫婳却不接,只道“谁告诉你我喜欢梅花了?你拿走吧,我不要。”
方少白将手缩回,仍是笑着说道“姑娘又何必撒谎!你若不喜欢梅花,今日又怎会出门去雪地之中折了那几枝梅花送给静云前辈?”
南宫婳冷冷地道“那又怎样?就算我喜欢梅花,我也会自己去采,用不着劳你大驾。”说完便欲转身。
方少白心中顿感怅然,忙道“姑娘你若不收,今晚我就站在这里不走了!”
南宫婳淡淡地道“随你的便!你若不怕冷,爱站多久便站多久。”说完转身回进屋内,“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熄灯上床歇息。
方少白虽是用的轻功去折了这枝梅花回来,并未怎么弄湿鞋袜。可现在站在这雪地上一动不动,双腿已深深陷进了雪里面,渐渐感到膝盖以下开始变得冰凉。又见南宫婳熄了灯,心中更感难受,暗想,难道南宫姑娘当真对自己半分感觉也没有吗?还是她始终不肯相信我说的话,生怕会再一次重蹈覆辙?
他呆呆地想着,此时天空虽未飘雪,但雪地里的寒气直透人心骨。过得一会儿,体内的热度逐渐消散,身体也渐感僵硬。方少白不愿现在就离开,显得自己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于是收敛心神,开始运功抵御外界的寒气。他内功深厚,这么一来,倒也不觉得如何的冷,只不过一双手还是给冻得通红了。
恍惚间,方少白觉得自己都快要睡着了,忽听得“吱”的一声,睁开眼来,却见南宫婳开门走了出来。方少白精神一振,喜道“南宫姑娘,你……你不是已经歇下了吗?”
他不知南宫婳虽然熄灯躺在了床上,然而直到此刻也没有睡着。未听见方少白走路离开的声音,知道他尚还站在雪地里边。太行山的天气南宫婳再为清楚不过,像这种冰天雪地之下,一个人若是待在户外,就算不被活活冻死也会被冻伤。所以,终于还是心软出来看看情况。
但见她径直走到方少白身前,手掌一伸,叫道“拿来!”方少白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于是缓缓抬起手臂,将那枝梅花递到了南宫婳手里。雪光映照之下,南宫婳见他双手都已冻得通红,遂道“好了,这下你可以回去了吧!”
方少白咧嘴一笑,点点头道“嗯,在下告退,祝姑娘好梦!”说完慢慢将双腿从雪地里拔出。谁知由于他站的时间太长,两条腿都有些麻木。他才刚拔出一条腿来,忽然一个踉跄,“哎呦”一声,整个人便跌在了雪里面。
南宫婳见他跌得狼狈,心中既有一丝怜意又有一丝好笑。方少白虽是跌倒,心里却是开心的,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花,笑道“姑娘晚安,在下走了!”南宫婳回到屋子,将手中梅花插到一个花瓶里,这才安心睡了。
却不料第二晚,方少白又摘了一枝梅花来。南宫婳无奈,只得将其收下。一连十几日,方少白每日都摘一枝梅花。眼看南宫婳的花瓶里已从一枝梅花变成了一把梅花。花香四溢,屋子里都是梅花的香气。
这晚,方少白又送梅花来。南宫婳道“明日起你别再折了!这些梅花都是我师父心爱之物,你把它们折完了,我师父心里定要怪罪于我。”方少白微微一笑,道“那好吧!南宫姑娘既已开口,那在下遵命就是!”
第二天晚上,方少白仍又来了,只是来的时间稍稍晚了些。南宫婳开门走出,愠道“我不是叫你别再折了吗?”方少白双手一扬,两手空空如也,笑道“我答应你的,自不会食言。我今晚来只是想让你跟我去个地方。”
南宫婳道“什么地方?”方少白道“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南宫婳尚在犹豫,方少白又道“放心吧,我又打不过你,你还怕我会设计害你不成?”当下走在前面带路。南宫婳无可奈何,只得跟了上去。
这十几日来,下的第一场雪虽然融化了不少,但第二场雪紧接着便又落下。因此直到此刻,地上的积雪还是有一尺来厚。
他二人均使上了轻功,没一会儿功夫,方少白当先停下,叫道“南宫姑娘,你过去看看那是什么?”南宫婳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隐隐约约但见不远处好像站着一个人。她心头一凛,向方少白道“那是什么人?”
方少白呵呵一笑,道“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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