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看起来是无乐坊历代坊主的房子,位于整个无乐坊的顶端,建立于一处湖泊的中间,这座凌空的湖泊的湖底便是下面那间屋子的楼顶,房前立有一块小巧可爱的石碑,篆刻了这间房子的名称,【奇想斋】。
《奇想斋妄言录》,对上了。
王沂河自问找对了地方,大大咧咧推门进去的时候,没想到遇到的却是这种情况。
他方才在巡视整栋无乐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那些房间的主人,但那都是与此前在西昆仑中遇见过的一般,皆为往日的幻影,存在于久远而不可知的过去,根本没有沟通的可能。
但是,这间坊主府里面盘坐着的这位,画风上都与他此前遇到的虚影大不相同,王沂河方才见到的那些,最多最多只能算是模模糊糊的影子,勉强可以看出来是个人的轮廓,但是这一位,完完全全就和进入此处之前,那位瑶庆真人给他的感觉,一般无二啊。
王沂河本还抱着,这可能也只是历史的残响,只不过无乐坊坊主的位格够高,才会留下完整的身影这样的侥幸心理。
只是这到身影见他进来竟是热情地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至此,王沂河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这一位是儒雅的中年人形象,蓄有长须,并没有惊世骇俗,似仙似魔的气质,倒像是大学里温文尔雅的中年历史老师,
这位中年帅哥露着一副和蔼可亲,令人信服的表情,待王沂河反应过来的时候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对方的对面,二人之间仅隔了一张四方小桌,桌上放着朴素的糕点,竟正是王沂河子小便喜欢的糯米糖糕。
这种糯米糖糕仅在小时候随处可见,那种流动的带玻璃柜台的推车上,裹满糖粉,是王沂河的最爱,现在便只有家乡几家很老的早餐店可以见到了,他每次回家必吃。
这等贴心的安排并没有引起王沂河的好感,反而让他心生警惕,甚至是恐慌,毕竟,眼前这位是怎么知道他的喜好的?
这位无乐坊主并未理会王沂河眼底深藏的恐惧,也不介意自己精心准备的糕点王沂河碰也不敢碰一下,祂率先伸手用一边的筷子夹起一块糯米糖糕,动作优雅地咬了一口,伴着缓缓升起的热气评价道:“确实还不错。”
这时祂仿佛才现王沂河的窘迫,噙着笑意,声音温和而动听,王沂河哪怕不是声控都免不了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我号夭靖,是一只真妖。”
王沂河猛然惊醒,差点闭上的眼睛瞬间瞪圆,他稍稍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什么?真妖?
而且,夭靖,瑶庆,不是王沂河故意想歪,你俩这道号是不是有点过于相近了?
夭靖看样子似乎很满意王沂河的一惊一乍,他笑着道:“你既要学【奇想斋妄言录】,按理,合该唤我一声师父才是。”
王沂河可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物,他觉得夭靖的话是有道理的,自己毕竟有意无乐坊的秘传,称呼这位坊主一声师父,也并无不可,只是他正欲张嘴,却现这两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不止是师父,就连师傅,师尊之类这种相似的,他都无法宣之于口,是谁下的手段,真真是显而易见了。
夭靖也现了王沂河的异常,王沂河自进来开始,第一次在祂的脸上看到了除了温和以外的表情。
祂将尚未吃完的糯米糖糕放回盘子中,一双筷子重重地排在桌子上,若非这张脸似乎是恒定了“儒雅随和,温文尔雅”的固有技能,王沂河觉得,祂的表情此刻一定是扭曲了。
“你已经见过那疯婆娘了?”
这句几乎相当于骂街的话一出,王沂河颇有些坐立难安,你们两位大佬可以肆无忌惮,他可是听不得啊!
“那婆娘被祂徒弟用来填了窟窿,竟还不安分,还要来坏我的好事。”夭靖狠狠地啐了一口,很难想象,这位真妖哪怕是骂人,看起来都很儒雅,给人一种无法理解的割裂感。
“那师伯呢?”成功地见到王沂河为难的表情之后,祂的眉头都快皱在了一块,屁股下面的地板似乎都快要被他坐碎了,“那师叔呢?师叔总可以吧?”
若是师叔都不可以的话,王沂河感觉这位夭靖真妖真的就快要碎掉了,整个人……整个妖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精致的易碎品,哪怕是他似乎是固有属性的“温文尔雅”看上去好像都要维持不住了。
“参见师叔。”在现师叔这两个字好像可以说出口之后,虽然不知道这位真妖为何执着于要让自己和他攀关系,但是王沂河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除了嘴上说的不是“师父”王沂河甚至给祂磕了个响头,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生怕其迁怒于自己。
对于王沂河的表现,夭靖煞是满意,而且又恢复到了一开始那温润如玉的样子,祂再次提起筷子,开开心心地将剩下的糯米糖糕送入肚中,便温和地道:“你第一次拜谒师叔,本该给你一件大礼,只是你也看到了,师叔现在并不完整,想要挑个好一点的礼物恐怕力有未逮,你正要修习《奇想斋妄言录》,师叔帮你一马,就算作见面礼了。”
“不过你放心,待下次见面,师叔一定给你补一份大礼。”说罢祂不等王沂河感谢,直接伸手一指点在了王沂河的额头。
王沂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以极快的度在他的识海之中构建了一座无乐坊。
不是,如果他没搞错的话,这可是他的识海吧?观想这种东西,不是需要自己去观想的吗?需要一点一点,一笔一划勾勒每一处细节,怎么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结束了?
这就相当于,夭靖直接帮他完成了上卷【乙钦痛并秘箓】的考核,完成了对于过去即未来的观想?
这是不是也太离谱了,这就是大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