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下次这么刺激的事情,能否提前告知老道,若非老道我天资聪颖,才智过人,第一时间洞察了局势,果断开演,演你演得惟妙惟肖,否则你的大戏,如何演的下去。”郁华子围着盘膝而坐的明彩转圈,嘴里念叨个不停,惹得明彩头都大了。
“你看祂信了多少?”明彩并未阻止郁华子的耍宝行为,想来这老道也是清楚,自此事过后,祂便再无这样耍宝的机会的,因此显露本性,倒也正常。
“难说。”郁华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祂本也不笨,只是被我连番激怒,以致稍有些恼了,自然会丢点心智,待事后冷静下来,稍一复盘,恐怕就会现我做得稍有些刻意了。”
听到“激怒”二字,明彩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不过祂也不打算与郁华子计较。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那几位之中,兵主亦是赞同我的谋划,可以那一战作为终结,也的确是让祂打了个舒爽,也算是尽兴而去。”
“冥河与西母,皆是在成道之前便入了我的谋划,才会在成道那一刻遭我暗算,落入我手。”
“十观更是取了巧。”
“除此之外,想要暗害一尊大罗,简直是天方夜谭,因而想要让女娲相信,我能有暗害诸位同道的手段,也只能落在你身上了。”明彩慢吞吞地道,这其实颇有些可惜,本来在祂的计划中,郁华子可不该在今日殉道的。
早在伏羲进入火云洞之前,已经被明彩说服的郁华子,便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学习明彩的习惯,动作,再加上伏羲的掩护,让女娲以为,郁华子本就是与明彩相似的性格。
哪里会知道,这都是演出来的。
那个时候,郁华子就在为今日做准备了。
只是可惜,这相当于亲手将一颗埋在女娲身边的钉子拔除,日后想要观察女娲的反应,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眼下可是千载难逢的时机,如今祂既是令主又是知主,相当于占据了诸有最大的一部分不可能性,若是祂能相信,相当于亲手给你铸造了一把可以威胁到大罗的刀,只可惜能用上几次,尚不知晓。”郁华子道,“取信祂一人,可比取信复数的同道,要简单不少。”
“只可惜了你那柄【失真】,当真只能用一次吗?”
“若非只能用一次,我何故把祂叫出去,又费尽心思要欺骗祂呢?”说着,明彩带着歉意地看向郁华子,“只是可惜了,竟要你亲自说出自己的根脚,这么些年的陪伴竟是一朝成空,多少是有些残忍了。”
“这一点,是我对不住你。”
“诶,此话怎讲。”郁华子摇了摇头,“话是我自己说的,路也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有甚关系?”
郁华子对于自己的结局并不意外,这是早便设计好的,唯有祂真的亡于明彩之手,一位足够古老,底蕴深厚的大罗道真的陨灭,才能让女娲真的相信,明彩拥有暗害大罗的手段。
此事祂们早便开始谋划,兵主力战而亡便是祂们演给女娲,演给诸真看的一场大戏。
到了今日,更是古来难寻的机会,女娲身负令主,知主两尊大位,承载了足够体量的不可思议,又需面对盗山贼阴谋的高压,若是此计不成,再难遇到相似的场面了。
自伏羲入火云洞,献祭自身,成就永续的道果【变数】,成就女娲莫大威权的那一刻起,祂便常伴女娲左右,演了一个伏羲遗臣。
又因伏羲与明彩素来交好,祂的遗臣在性格方面酷似明彩也是应有之宜。
时至今日,属于祂的戏份终于要落幕,对于郁华子而言,竟还有一些小激动呢。
“元始,贫道杀青了,可你还没有,可莫要让贫道失望。”郁华子在明彩身前盘膝坐下,咧着一张嘴傻笑道,“吾等的后路,可全看你了。”
“在走之前,贫道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你那弟子不愧是你亲自带出来的,祂恐怕看出了我的不对。”
其实,郁华子的本来性格,也并非如此跳脱,只是扮演一个“被明彩所杀,又占据了道果的”,并且“演得像是一个类似明彩之人”,如此漫长的岁月,为了骗过女娲,祂也骗过了自己,并且忘却了曾经的自己究竟是何种形象。
如今的祂,只是在“死”之前,想要与过去作为“演员”的自己作出一个切分,想要“出戏”罢了。
说着说着,祂眼中的神采便逐渐暗淡,便就这么保持着与明彩盘膝对坐的模样,成了一具“雕塑”。
当然,祂并非自杀,实际上,从入戏开始,每隔数轮,祂便会放开自己的“真我”,及道果的一部分,让明彩侵占,直至这一部分外来的力量与祂自身不再冲突,互相融合。
直至今日,祂除了一点真灵,其实本质已经完全是明彩的模样了,所以说起来,倒也算是明彩“杀死”了祂,只不过这个谋杀的过程过于漫长,而且当事人也没有反抗,甚至异常配合罢了。
不过如此看来,明彩倒是的确有“谋杀”大罗道真的手段,只是需要耗费的精力难以想象,还要让死者不仅不做反抗,还要迎合谋杀者的暗害。
这简直是难以理解,不可思议的。
也正是这样的谋杀方式,才让郁华子的戏演得极佳,自一开始认识的就是“演员”的女娲,根本没有现什么端倪。
以至于女娲即便怀疑,也只能得出郁华子在寻祂之前便已经被明彩暗害的结论。
哪里能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女娲恐怕做梦也想不到,祂们竟能做出这等到了终点再补票的行为。
女娲出于对伏羲的信任,对伏羲的老臣郁华子也抱有了同样的信任,可谁让在此事上欺骗祂的不仅仅是明彩与郁华子,还能有伏羲呢?
“元始。”明彩摩挲着手中逐渐从虚幻之中成形,凝实的宝塔,眼中带着一丝怀念,看向对面双眼已经重新亮起的“郁华子”,“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